就没人心疼大师兄吗?(187)
“掌门既然全权交予我,我想如何,就该如何。”钟隐月淡淡道,“师兄若再大放厥词,对我不敬,小心我还揍你。”
云序长老哆嗦了一下,脸上几分发怵,手上也抬起来,捂了捂方才被击中的心口。
瞧着是挺疼的。
灵泽瞥了他一眼,不做理睬,对钟隐月道:“你打算如何?”
“师兄入魔,本就是迟早的事。”钟隐月看向她,“到了如今,也只能清理门户了。只是干曜门的长老之位还未有可继之人,怕是要从干曜宫中选一个靠得住,有天分的了。”
灵泽点头:“干曜师兄虽立了忍冬做首席弟子,可他对同门用了邪术,性子不好,得要选他人来继。但若如此,境界定是不达我等,需要更长时间来修行……如此一来,干曜门便没落了。”
“那都是后话。”掌门哑声说,“如今最要紧的,便是拦下干曜。玉鸾,我今日也在大会上与你说过了,为何还不动手?”
“门中弟子得了桂冠嘛。我一高兴,喝了两杯。”钟隐月说。
掌门面露不悦。
“他闹得越来越大,这附近皆是仙界之人,早有人听到动静了。”掌门说,“再这么下去,天决门的名声只会越来越臭!”
“怕什么,我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钟隐月说。
“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么?”
钟隐月侧过脑袋看他,一挑眉,脸上尽是挑衅的笑意,“一个百年前修为散尽却不退位,坐着掌门之位却得倚仗他人,还目中不视他欺压弟子;一个在山门虐生却能全身而退,欺压弟子多年,将他做成炉鼎,山门却仍然不追究,还供着他这尊大佛。”
“别的长老,明明修着正道到了大乘,心中却根本没有什么天理伦常,明知门中有人欺压灵修,却视而不见,反倒助纣为虐,不断吹捧。”
“掌门,有的话,你非要我明说么?”钟隐月望着他,“你管的好山门,早就从里烂到外了,你还要什么名声!”
“这山门里遍地都是提去杀仙阁便能论罪的人皮畜生,你还想要名声?”
“如今,师兄哪里是在败坏名声?”
“这是真相好不容易大白于天下了!”
掌门脸色漆黑。
他咬着牙,声音低沉:“闭嘴……”
“人都说以德配位,你修为散尽,还非要贪图那些名声地位,坐在此处,才有今日!”钟隐月高声道,“你养的好山门,养出来这样一个个披着人皮的癞蛤蟆!把脸上的皮一撕,脱下那层铎金的道法,他们里面全是一堆烂泥烂肉!”
他朝着掌门走近过去,两手一挥,“这早就不是什么仙门了,这是豺狼虎豹蛇鼠一窝的沼泽!”
“早该让天下知道——”
“闭嘴!闭嘴!!闭嘴!!!”
掌门推开扶着自己的弟子,冲向钟隐月。他拽住他的衣领嘶吼,气得脖子上爆青筋,大张着嘴撕心裂肺,整张脸通红,神色扭曲。
钟隐月闭了嘴,不说话了。
他面色平静,却仍然笑着。
上玄掌门气喘吁吁,死死地瞪着他。
在场旁人看得目瞪口呆。
钟隐月一摊双手,轻轻推开上玄掌门。
掌门往后连退数步,上玄宫的弟子连忙接住他。
钟隐月拍拍自己身上。
“掌门,你还是不太了解我,”钟隐月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子,笑着对他说,“我这个人,从来不在意什么名声,也不在意什么修为。”
说罢,钟隐月身上的雷光消失。
干曜院中又响起惨叫声。
钟隐月瞥了一眼,便回身朝着屋内唤了声:“阿雪。”
沉怅雪持剑走了出来。
他向钟隐月作揖:“师尊。”
钟隐月朝他一扭头,便下了台阶,走向院门。
沉怅雪跟了上去。
见他离开,上玄掌门怒道:“你去哪儿!?”
“处置,”钟隐月头也不回地答道,“你不是全权交给我了吗。”
-
月色皎洁。
风声轻响,沉怅雪跟着钟隐月出了门来。
天决门的院舍就是这一排,距离没有多远。跟着钟隐月走了半分钟,便到了干曜院跟前。
到了地方,沉怅雪抬起头。
干曜院的院门已经摇摇欲坠,里面传出惨叫和魔气。
两人站在门口,停了下来,没有进去。
沉怅雪听着那里面的惨叫,仍然面无波澜。
“在想什么?”
钟隐月问他。
沉怅雪偏偏头,见他立在自己身侧,负着双手。
沉怅雪没有回答,只问:“师尊想怎么做?”
“今晚来,是来布局。”钟隐月说,“正如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样。我本以为他还能撑几日,没想到不过两日,便撑不住了。”
“长老想必是不愿再挣扎了。一旦卸防,心魔侵占便会十分迅速。”沉怅雪说,“明日吗?”
“就明日吧。”钟隐月说。
第116章
“就明日吧。”
钟隐月说。
沉怅雪点头:“明日也好。既然要明日……今晚, 就我来吧。”
“那也行。”钟隐月望向他,“你仍想自己去见见么?”
“总不能事事都让师尊替我做。”沉怅雪抬手按按他的肩膀,平静道, “这毕竟更是长老与我的事。有的事,得自己去做个了结才是。”
“而且,我还有些话想同他说。”
钟隐月没有多想,立刻点了头。
沉怅雪要做,他从不拦。
“他若对你出手,你便刺他,别刺死就好。”钟隐月说, “有我在。若明日出事,我替你兜着。”
沉怅雪朝他笑了笑,松开手,退后半步, 向他作了一揖,深深弯下身去, 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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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曜院内, 一片狼藉。
沉怅雪推开已经摇摇欲坠的院门。他刚一碰,院门就吱呀一声,往后一倒,砸在了地面上。
沉怅雪沉默片刻,抬脚迈过门槛,走进院里。
院里已经血流满地, 连门边血没淌到的地方,都已是一片黑褐色, 那是有血流过而又干了的痕迹。
院边种下的竹子皆已经断了,七零八碎地落在血泊里, 唯剩下几段竹根还插在土里。
院子里的有形之物,断的断伤的伤,那块石桌子已经四分五裂。
漆黑的魔气已经有了形态,从房舍里炊烟似的悠悠飘出来。
沉怅雪往里走去。
一入门中,他就见有一漆黑的人影跪在屋中——房中虽然同样一片漆黑,但幸而这间屋舍通往后院的门已被砍废了。
皎洁明亮的月光从那处洒进来,让沉怅雪能将屋中的景象看得清楚。
他看见有个人跪在过堂里。
那像个折腰的乞丐。他伏在地上,两腿跪着,上身趴伏,弓着后背。
仿佛有什么极重的东西压在他身上,他不停挣扎着想要爬起,却直不起身来。
他凄厉地惨叫着,身体颤抖,手用力地摁在地面上。
那人影漆黑。
沉怅雪再走近几步,便看清了——果不其然,漆黑的并不是那人本身。
他已经浑身裹满魔气。漆黑的魔气将他重重裹住,让他在月光底下像个匍匐的怪物。
走近了,沉怅雪又听见旁边的屋里传出了哽咽抽泣声,那声音恐惧极了。
沉怅雪听出是窦娴了。他并不理会,直直走到那被魔气包裹的人跟前。
他将听悲剑拔刀出鞘。
一剑落下,此人身上的魔气烟消云散。
此人口中惨叫一顿,僵着身子沉默片刻,身子一歪,咚地侧倒在地上。
这正是耿明机。
耿明机的面色更吓人了。他本就消瘦的身子此刻更是没了人样,瘦得跟个骨头架子似的,面无血色,连嘴唇都成了两片干裂的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