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人心疼大师兄吗?(130)
温寒突然不说话了,他脸上的怒气也忽然消下去了一些,欲言又止地看向沉怅雪。
沉怅雪倒是面目平静。见温寒看过来,他笑了笑,坦然地看向钟隐月:“他说我是畜生妖怪,给得多就是为祸人间。”
钟隐月瞪大了眼。
啪的一声,他把手里的筷子给猛地摔到了地上,人也腾地站了起来。
弟子们纷纷放下碗筷,低下头,不敢声张。
只有沉怅雪坐在原地,不动声色,也没有低头。
钟隐月站着,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白忍冬说什么?”
“他说,我是畜生妖怪,师尊给我的东西多,便是助纣为虐,为祸人间。”沉怅雪再次平静地复述了一遍,“他还说,干曜长老说得果真没错。”
钟隐月被气笑了。
钟隐月猜的没错,他果然一早就从干曜那儿知道了沉怅雪是灵修的事。
秘境之后回来,要钟隐月查沉怅雪,就是想要他查出来沉怅雪是灵修的事,然后冷落排挤他。
“天杀的东西……”他笑得直骂,“听了一两句话就回来指天骂地,上房揭瓦……真是该是哪儿的人就肯定是哪儿的人,我还以为……他还说什么了!?”
“别的倒没什么。”沉怅雪道,“前前天的晚上便是大家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只是,或许是窦师妹奉师尊之命,这两日已经又与他接触过了。白师弟昨晚便闯进我宫舍里,又羞辱我一番。之后其余师弟师妹听到动静,一同前来,就听白师弟说,干曜长老同他说,他这般的剑修之才,理应得着最好的东西,而不是师尊抠抠搜搜从指头缝里漏出来的这点儿打发乞丐的小玩意儿。”
钟隐月听得脑子一白,又一乐。
“他说什么?”钟隐月说,“到底谁是畜生!?个天杀的东西,我就该在他还没觉醒的时候给他炸死!!”
钟隐月勃然大怒,其余人都不敢说话。
钟隐月气得脸红脖子粗,骂骂咧咧地骂了一堆。
沉怅雪望着他这般气愤,心中默了会儿,没来由地有些愧疚。
他拿起帕子,掩住嘴。
钟隐月怒气冲冲地骂了半晌,心中不解气,撸了撸袖子,又要去干曜宫讨个说法去。
弟子们哪儿敢拦他,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听到他要去干曜宫,沉怅雪站了起来:“师尊。”
“啊!?”
“恕弟子冒犯,但师尊,还是别去了吧。”沉怅雪说,“白师弟如今刚转门,师尊便上门去讨说法。外人瞧着,便是师尊本就不乐意拱手让人,不得不将人让出去后又咽不下这口气,便上门诋毁呀。”
他这么说,钟隐月沉默了。
确实有几分道理。
可钟隐月是真咽不下这口气:“那我也不能让你白白受了这份辱啊!”
沉怅雪闻言,上前走了几步,在他跟前又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沉怅雪仰着头看他:“自然是不会白白受辱的。师尊也不是不知道,干曜门如今是蛇鼠一窝,干曜长老更是私底下早出了事,如今能否好生教书育人,也是个问题。所以即便是去了,也不见得白师弟能好到哪儿去。”
“而且,师尊今日提了白师弟转门之事,掌门立马就吩咐下来,当天就把礼办了,让长老领走了人。我那时,可是师尊亲自东奔西走,费了好大的事,才终于得见天日的。如此可见,掌门十分重视此事,早就想把白师弟让给干曜长老了。”
“干曜长老又明明因着前些月的虐生之事,已被禁止传道受业五年了,自然门下也不能再多弟子,可掌门还是让白师弟去了干曜门。这又说明,掌门要给干曜长老和白师弟开例外。”
“师尊,这就是说,掌门还是将干曜长老和白师弟放在心尖上的。若是您去找说法,最终一定会闹到掌门那处。到时候,定是师尊吃瘪。”沉怅雪说,“师尊,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白师弟也不过是口头羞辱了我几句。若想找回面子找个说法,日后有的是机会,师尊不必此时犯险。”
他这样说,钟隐月又没了脾气。
他看看沉怅雪,又转头看看外面,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
钟隐月看向还坐在桌子边上的那几个弟子,道:“都过来。”
几个弟子站起来,乖乖过来了,跟沉怅雪一起跪了下来。
钟隐月问他们:“你们,也觉得我给的东西是在打发乞丐吗?”
几个弟子立马摇头如拨浪鼓。
“我们不过才筑基期,师尊担心给我们法宝会使用不当进而受伤,是师尊疼爱,愿意为我们多虑。”温寒说。
“温师兄说的是,”苏玉萤也说,“我们也觉得白师弟说话太过分,那晚才起了争执……”
陆峻也点着头:“可白师弟却跟我们也吵了起来,那晚才不欢而散。师尊,您的良苦用心,弟子们都知道的。”
都这么说,钟隐月才放下了心。
门里幸亏只有一个白眼狼。
“那就好。”钟隐月说,“那今天就先这样吧,都回去吃饭。”
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
苏玉萤踌躇了一下,在起身前问:“师尊,您是……早知道沉师兄是灵修了?”
“我早知道啊。”钟隐月道,“我听着你们刚说的,是也知道了?”
“是,弟子们是都知道了。”苏玉萤说,“但是无妨的,灵修也是师兄。沉师兄人这般好,无妨的。”
她边说边看沉怅雪。
沉怅雪朝她笑了笑,她便红了红脸。
瞧着这一幕,钟隐月算是心彻底放了下来。
虽说白忍冬临走前说的话令人生气,但眼下好说歹说,门内是彻底干净了。
钟隐月彻底放下了心,和弟子们在别宫里吃过了饭,他便回了山宫去,准备回想一下原书之后的剧情。
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昨日晚上躺在床上回想时,他发现自己有些记不清后续剧情的细枝末节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决定先把记得的都悉数记下来,编书造册,省着日后继续遗忘。
他在山宫里点起灯烛,一口气写到了深夜。
夜深了,宫门又被人敲了两下。
有人来了,来人站在门口温声唤他:“师尊。”
听声音是沉怅雪。
钟隐月以为他是想今晚一同入寝,才来山宫寻人,便放下笔,应声出来迎人。
沉怅雪一身白衣,站在门外。
“大晚上的,怎么来了?”钟隐月说,“进来吧。”
沉怅雪走了进来。
钟隐月回头往里走,还没迈出几步,突然听见身后扑通一声。
他回头,沉怅雪居然跪在了地上。
钟隐月吓了一跳,赶忙回头上前:“好端端地你跪什么?你……”
他伸手去拉,沉怅雪却纹丝不动,执意跪在地上。
沉怅雪低着头,声音里像闷了口血一般:“师尊之前说,我可以复仇,但一定不能骗师尊。我无意骗师尊,也不想瞒着师尊。只是师尊为我筹谋,我看在眼里,又不愿脏了师尊的手,也想自己来做。”
“梦里是我被抽骨剥皮,若要动手做些什么,我想着,也该我来才对。”
“事成之后,我就打算来与师尊说明的。”
沉怅雪抬起头来,看向他。那双一向笑意弯弯的眼睛此刻皱成一团,仿若压着一团揉不散的黑墨,眼中色彩亦是黯然凉薄又不甘。
钟隐月隐隐明白了什么。他松开了他,站直了些身子,难以置信。
沉怅雪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是故意把法宝拿过去的。”
沉怅雪面无笑意,说出的话带着森冷的凉意。
钟隐月虽早知他此时就对白忍冬又恨又怕,可真听到这句话,后背还是禁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我故意把法宝拿过去,说了激怒他的话。”沉怅雪说,“这两日,私底下,我也故意在他修课业回来的必经之路上候着,与他单独说过些话。我那时也说过刺激他暗示他的话,让他去了干曜宫,与干曜长老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