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人心疼大师兄吗?(127)
白忍冬忙点了点头。
钟隐月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了,又挥挥手,下了逐客令:“都走吧,干正事去。”
弟子们忙再次向他行礼,纷纷离开了。
沉怅雪最后一个起来,跟其他连忙疾步往外走的人不同,他慢慢悠悠一步一步往外挪去。
钟隐月瞧他往外走,本以为是有意离开,便也没留。他从一旁抽出本书册来,刚翻了几页,突然听出耳边的脚步声简直慢得出奇。
他转头一看,沉怅雪手背在后面,一步一步慢慢往外挪着。
那简直是在原地踏步,一步一步磨蹭得令人发指。
钟隐月沉默了半天。
沉怅雪是只兔子。
钟隐月想,原来兔子也能走路这么慢。
沉怅雪肉眼可见地走得越来越慢了,恨不得这辈子都走不到门槛去似的。
他偷偷回了下头。刚把脑袋扭过来些许,余光瞥见钟隐月在看这边之后,他又立刻把没完全转回过来的脑袋扭正回去,然后走得更慢了,简直就是在蹭地面而不前进。
他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写满了扭捏,“把我留下”四个字儿都快跃然空中了。
钟隐月叹了口气,只好顺着他说:“沉怅雪。”
沉怅雪立刻停下,微微侧身,声音低低:“师尊。”
“你还没走,正好。”钟隐月往屋子里面撇了撇嘴,“秘境里带回来的法宝,还都在紫虚瓶里。瓶子我放在那边桌上了,本想着下午整理整理,放进仓库里的。你既然没走,就去帮我整理一番吧。”
沉怅雪又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了。
他笑着点头:“师尊需要我做事,我就去做。”
他向他行了一礼,高高兴兴地进屋去帮他理东西了。
钟隐月看着他高高兴兴的背影,不由得失笑一声。
从秘境里带回来的法宝有许多,沉怅雪帮他理了半个下午。
这些法宝都是钟隐月自己和弟子们打下来的。怕他们贸然用了会伤到自己,钟隐月暂且都拿来代替保管。谁都打了什么,钟隐月在前两天就都登记造册了,瓶子里的,只需要都拿出来放进仓库里。
日后,等他们修为成熟了,这些法宝还要还给他们。
而天决门要上交给仙门大会作为彩头的万年法宝,是上玄掌门那边来出,与玉鸾宫和其他山门都无关。
沉怅雪理好了东西,又坐到了他案边来,守在他身边,做他随身的侍奉弟子。
钟隐月在看书册,沉怅雪就在一旁给他磨墨。
沉怅雪还是没提命锁的事。他不提,钟隐月也不说——毕竟他也还没想好。
钟隐月翻了页书册,随口问了句:“白忍冬我是不打算留了。待过几日,我就准备送走他,只是不知道要送到何人门下。当然,他这等红人,大约是得请掌门再开一次长老例会,让他过去自己再择山门……”
“就让他自己选吧。”沉怅雪说,“师尊是有什么想法吗?”
“我怕他若去干曜门下,日后还会连累你。”钟隐月说,“不过他如今似乎还是厌恶干曜的,或许不用担心。”
沉怅雪笑了笑:“我如今都不在干曜门中了,师弟就算是去了,日后出了事,又与我这个玉鸾门的大师兄有何关系呢。”
那倒也是。
沉怅雪这么说,钟隐月心里也放下心来。
要么就随他选吧。
钟隐月想。
“说起来,师尊。”沉怅雪说,“邱戈还没醒吗?”
“没呢,还在昏。”钟隐月翻了几页书册,头也不抬道,“遭了秘境之主一顿虐杀,且得昏着呢。反正没什么生命危险,昏着就昏着罢。”
沉怅雪点了点头,道了句“师尊说的是”。
沉怅雪这么一提,钟隐月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他立马放下书册,看向远方,迷茫的眼中多了几分亮光。
不对啊。
白忍冬要是这次还是去干曜门里,日后又被暗算出了事,需要有人去秘境……
沉怅雪现在不在干曜门里了,那到时候,会挑起这个秘境重担的……
不就是邱戈了吗!
第81章
钟隐月觉得自己的推断很有道理。
毕竟在前几日的秘境里, 本该是沉怅雪来承担的戏份,就风水轮流转地到了耿明机的脑袋上。
虽说因为阴差阳错,这次的秘境篇乱七八糟, 一点儿没按原本的剧情走,所以耿明机也没像原文中的沉怅雪似的,护送了白忍冬一路, 最后挨了秘境之主一掌重伤下线。
但是秘境之主它也是出来了,并且也是在白忍冬跟前重伤了一个人。
没错, 就是邱戈。
虽说这次有妖后插手,里头的事情乱七八糟的, 但沉怅雪在这里该遇上的两件事——被落石堵在路外与被秘境之主重伤,的确都被平等地分给了别人。
那钟隐月就可以合理怀疑了——这书里的剧情,讲究一个萝卜一个坑。
沉怅雪走了,没人给白忍冬当垫脚石帮他扛刀了, 于是这个重任就会自动地交给别人。
这日后,白忍冬身边还会有许多要人给他垫背的事情。
到时候肯定又有人会被拉下水。
钟隐月倒是很想看看邱戈和耿明机吃那份瘪的模样,可思来想去,他是没有能顺理成章地把白忍冬扔进干曜门的理由的。
而且他也不能因为想看耿明机吃瘪,就一时头热地把白忍冬给他。一旦他进了干曜门,指不定日后又要来如何恶心沉怅雪。
思前想后,钟隐月还是决定顺其自然。待过几日,他就去找掌门,重新开个长老例会,把白忍冬送出去。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找个机会名正言顺地把白忍冬赶走。
他倒不怕门下的几个弟子因为他突然把人送走而觉得他如何。
毕竟仙门长老要做什么,还用不着底下的修行弟子多嘴。经了这几日的一事,把他们几个罚了抄,瞧着也是老实了不少。
他只是怕这么突然地就送走,那几个会觉得是沉怅雪有问题。
钟隐月还是想让沉怅雪过得舒心点,别在这边也被孤立猜忌。
他心中挂心,便开口向沉怅雪问了几句现状如何。
沉怅雪就笑了笑,告诉他,罚抄这几日,那几个孩子老实得很,一边抄一边自省。
“温师弟说,这几日的确是对师尊太无礼了。还说过几日要好好来向师尊请罪,师弟师妹们心思都是好的,师尊不必担忧。”沉怅雪说,“师尊是担心,贸然把白师弟送走,师弟师妹们会受惊受怕,进着觉得是我有问题么?”
想法被戳穿了,钟隐月有点不自在,支支吾吾地应下来:“是有点。不过你不必担心,我有办法。过两日我自会安排一番,你等着就好。”
沉怅雪点点头:“那师尊,白师弟要送去哪位长老门下,师尊可有安排?”
“没有,随他自己去选吧。”钟隐月说,“我若是自己随意安排,门中其他长老想必也会不满,还是再请掌门开个例会。”
沉怅雪再次点了点头,也说:“师尊也不必担心,白师弟自会有他的路要走的。”
沉怅雪明显话里有话,但钟隐月心里正筹谋着白忍冬的事儿,满脑子都是算盘,完全没听出来。
虽说白忍冬要去谁那儿,钟隐月完全不打算插手,也不筹谋,但是关于怎么顺理成章地、让门中所有人都知道白忍冬人性本恶之后再把人送走,钟隐月是有筹谋的。
他光顾着自己的筹谋,也没注意到这会儿问过了他想没想过把白忍冬送去谁那儿的沉怅雪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离开时还搓了搓手,脸上的笑都快能滴出黑水来了。
钟隐月的筹谋还没来得及付诸,第三天,白忍冬就上了门来。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宫门。
钟隐月从里面走出一看,就见上门来的白忍冬脸色阴沉,看向他的神色再也没有了往日那股小心翼翼可怜兮兮的劲儿,眼眸里满是怨怼,仿佛是在看一个杀了他全家的仇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