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人心疼大师兄吗?(168)
“下午就是和白忍冬打了,”钟隐月压低声音说,“你也是。若有不对,及时投降,别非要赢。若要报仇,日后我再给你想办法。”
“我知道,这几天你说了好几十遍了。”沉怅雪无奈道,“我都记着呢。”
满座都是人,沉怅雪不敢做太出格的事。他便往钟隐月身上贴了贴,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最大程度地接近他。
转眼到了下午,八面玲珑灯终于再次把他沉怅雪的名字吐了出来。
比武双方的名字一出,当即满座哗然。
台上的忘生宗弟子高举起手,高声道:“天决门,干曜山弟子白忍冬,对,同天决门,玉鸾山弟子沉怅雪!”
此言一出,四周立即响起许多惊叫声。
随之而来的,是众人的喊声与窃窃私语声。
仙门大会上,这等同门师兄弟被抽中上去自相残杀的事不多见,天决门又向来是天下第一,这等热闹,对席上观客来说,那可真是太好看了。
脸色不好看的,只有天决门的众人。
沉怅雪站起身来,他的同门纷纷面露忧色。
“师兄,能行吗?”温寒问他。
“不行也得上。”沉怅雪握握手中的剑,转头笑笑,“不碍事,我去去就回。”
“若是不行,师兄定要投降。”苏玉萤不放心地叮嘱,“一定要万事小心呀!”
沉怅雪点头应下,起身离开。
钟隐月往干曜门那边看了眼,白忍冬也起身离开了。
耿明机起身来送他。他站着目送白忍冬走下台阶去,一转头,便和钟隐月对上了眼神。
钟隐月立刻挪开眼睛来,他一点儿都不想跟耿明机对视上。
一转头,他看见天决门的各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这也难怪,毕竟这仙门大会上,弟子们打擂台就是在打比赛,到最后是会分出一二三名的。
只是比武双方完全随机。这下抽出个自相残杀来,还是两个实力都不容小觑的,不论是哪个输了下来,天决门都会痛失一个桂冠候补。
上玄掌门的脸色都如菜色了。
钟隐月也十分担心——他担心的是白忍冬身上的旁门左道。
做事的是耿明机,那可是个虐生和将弟子做成炉鼎都干得出来的主,可别在白忍冬身上做了什么会伤着沉怅雪的东西。
钟隐月紧张兮兮地看向台上。
沉怅雪走上台,白忍冬也从另一边上了台来。
沉怅雪多打量了对方两眼。这么离得一近了,仔细一看,白忍冬可真是瘦得吓人,颧骨都突突出来了,几乎一点儿肉都没有了。
白忍冬死死盯着他,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跟只于暗处盯着兔子的蛇一般。
沉怅雪并未觉得威胁。他笑了笑,关切询问:“你还好吗?”
白忍冬声音冷然:“不劳师兄担心。”
沉怅雪讽刺地再次笑了声,转头对忘生宗的弟子说:“那便开始吧。”
忘生宗弟子点点头,并不多问,也未多说。他回过身,沉怅雪也转过身,往台边走了几步路。
白忍冬也走到了台边。
双方就位,忘生宗弟子回身用力一敲大鼓,大喝:“开战!”
鼓声落下,双方立即拔剑出鞘。
鼓声还未消散于天际,两道剑光便一同冲向台中央。
台上水光雷光一同亮起,以剑袭出,迅如惊风地撕咬在了一起。
瞬息之间,场上剑风大作。
乱风之中,剑光乱舞。两柄剑击得铮铮作响,电光火石。
台下登时再没了声音。
出剑与躲闪的速度不相上下,打得你来我往,双方皆是没有一点儿破绽——但渐渐地,沉怅雪占了上风。
钟隐月慢慢看出来了。他明显知道对方的路数,每一下都能准确地预见到白忍冬剑刺来的方向。
钟隐月手心里捏了把汗。
终于,沉怅雪要往旁躲去的身影忽的一闪,猛地撤了回来。
双方早已打得焦灼。白忍冬心中一急,立马全力刺向那处,却刺了个空。
沉怅雪反手将他手中的剑一剑挑飞,一个回身,将他重重击飞出去。
诛生剑从空中落下,铮地一声,刺入太极两仪台的地中。
白忍冬摔飞了出去。
他趴在地上,突然一动不动了。
短暂的静默后,台下欢呼四起。
“赢了!”温寒高兴地抓住钟隐月的胳膊,不住摇晃,“赢了,师尊!师兄赢了!”
苏玉萤也抓着钟隐月另一边的胳膊晃:“师兄赢啦!!”
表面上看是如此。
可钟隐月却并不敢松懈。他偏偏头,看向干曜门的方向。
果不其然,耿明机面无表情地望着台上,一点儿自己输了的失落的没有。
接着,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来。
那笑容诡异似鬼,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去。
钟隐月心里一咯噔,跟着重新看回台上。
沉怅雪同样并未松懈,他仍然握着手里的剑,死死盯着白忍冬。
忽然,白忍冬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抬起手,抹了抹嘴角的血。
跟他比起来,沉怅雪算得上是完好无损,身上基本没什么伤痕。
白忍冬死盯着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真是不会掩饰,算计在他眼中明晃晃的,和他的雷灵根一样扎眼。
虽说已经无数次了,但沉怅雪对上他这般眼神,心中终究是不适居多。
他皱皱眉,手上重新摆好架势,心中不安又欲盛。
白忍冬咳嗽了几声,朝地上啐了口血,朝他走了过来。
“你看起来没打什么好算盘。”沉怅雪开口说,“这里是仙门大会。硬要第一,却把自己搞得身败名裂,对干曜门来说也不好吧。”
“少废话。”
白忍冬冷冷放下三字,抬手朝向诛生剑,厉声喝道,“剑来!”
诛生剑受了召唤,在地上嗡嗡作响,剧烈挣扎,而后从地中破土而起,重回到了他手上。
白忍冬重新握住剑。
握着手里的剑,他突然笑了起来。
“你的确不错,”白忍冬低声说,“你的确不错……师尊说得没错。”
他的语气听起来别有深意。
沉怅雪未动,皱紧眉,心中不安越发强盛。
“师兄,”白忍冬盯着他,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仿佛在看一盘肉似的精光,“你不做炉鼎,多屈才啊!”
白忍冬突然用剑刃一抹左手掌心,朝他冲了过来。
他来势汹汹,势如惊雷。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沉怅雪就不得不抬起剑来,格挡住这一剑。
突然,诛生剑剑身带上了血光。
两剑碰撞间,连他手上的听悲剑也染上了血光。
突然,他感到灵力自体中猛地消逝,像是突然遭人掐住命口抽走了一般。
沉怅雪立觉不好,立刻抬腿一踢,跳起来往后一退,拉开了距离。
他低头,就见自己这把听悲剑的剑身上血光重重,颤抖阵阵,一种极其不祥的灵气萦绕其中。
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摊开,其中也染上了血气,灵气也在缓缓流逝。
沉怅雪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突然听见了笑声。沉怅雪抬头,白忍冬正闷声低低笑着,再次朝他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将左手按在诛生剑的剑刃上,手上的那些他自己的鲜血,皆被如此抹到了刃上。
诛生剑在他手中铮铮震鸣。
“沉怅雪。”白忍冬叫他,“师尊有命。他叫我告诉你……该是什么,就去做什么的本分事。”
沉怅雪忽然懂了。
他笑了声,一挑眉毛,反讽道:“你现在比我像个畜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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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隐月觉得有些不对。
白忍冬的脸色似乎好了些。
与之相反,沉怅雪脸色有些白。
两人在场上又僵持住了。方才白忍冬爬起来,与他互击了一次之后,沉怅雪就开始与他绕了起来,不敢再贸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