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谈(88)
吴廷拉着乔恒一起去取蛋糕,其他人各自落座。
大屏亮起,音响已经开始播放前奏,第一位献唱的同事手拿麦克风站在中央,众人齐声欢呼,而时恪找了个角落窝起来。
这里虽然吵,但灯光很暗,他选择第一时间先把自己包裹在安全的黑色里。
身旁躺了个人,头顶射灯缓缓旋转,光亮偏过来的时候照清了他的脸,是刘丛。
刘丛在酒桌上喝了不少,正倒在沙发上发懵,门外服务员扛着四箱啤酒进来,往桌上一搁,他顿时又来了精神。
“谁跟我喝?!”
刘丛瞟过一圈,最后在离自己最近的时恪身上落定,“小时!咱继续走着?”
四面八方都传来啤酒起盖的声音,配合着同事放飞自我的激情歌喉,气氛又嗨又乱。
时恪接过刘丛递过来的酒瓶,两人碰了一下,仰头各喝下去一半。
徐泽文拉着刘柳在立麦旁给唱歌的同事伴舞,周知知跟着赵寻音摇铃鼓,剩下一半在玩骰子拼酒,一半凑在点歌台排队。
人最易被环境影响,时恪忽然觉得这样乱糟糟的状态好像还不错,所有情绪都可以在隐秘中爆发,且无人知晓。
刘丛打了个嗝,不知道被气泡呛了鼻子还是被酒精熏了眼睛,他停顿半晌,强迫自己笑了一晚上的嘴角终于耷拉下来。
他叹了口气,嘴里喃喃叨叨的。
包厢里太吵,时恪根本听不清,只得稍稍偏过耳朵,“什么?”
“她为什么不要我了!”刘丛举着酒瓶,“谈了快四年,说分就分……不打一声招呼就把我甩了,哪怕让我知道下原因啊!”
说罢,刘丛抹了把脸,眼底泛出水花,仰头将剩下半瓶全都干了。
时恪被他吼得发愣。两个失意的人错位对频。
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那天要说浑话……
啤酒度数不如清酒高,但混着喝最容易醉,时恪的酒量也就比鸟肚子大点儿,他跟着干完后半瓶,脑子整个烧起来。
刘丛喝得不管不顾,又给开了两瓶,往时恪手里一塞,说:“平时看你闷不作声的,喝起酒倒爽快,今天陪我战到最后!你……以后就是我哥!时哥!”
“哥什么哥,我不要。”这酒越喝越渴,时恪又灌了半瓶,后背发痒,没什么力气去挠,只能坐起身蹭了蹭沙发。
四十分钟过去,俩人跟拼酒似的喝得昏天黑地,大部分时候都是刘丛在说,从他和女友的初相识,到热恋,再到分手。而时恪给不出什么建议,只能和他碰个酒瓶,再仰头陪喝。
包厢门被打开,乔恒和吴廷提着蛋糕进来,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徐泽文迅速将音乐切成“生日快乐”。
许愿和吹蜡烛的流程就免了,乔恒本身也没想弄得这么隆重,简单分了蛋糕,他又坐回时恪身边的位置。
灯光昏暗,看不清时恪脸上的红晕,乔恒以为他是困了,便凑过去问:“要先回去吗?”
时恪怀里还抱着酒瓶,他摆摆手,说:“不用,你不是还有事情要说?”
乔恒看着他盈盈水光的眸子,心头一跳,如果时恪同意,他现在就带着人出去告白,“你……”
话没说完,被刚吃完蛋糕的刘丛打断了,“时恪!咱俩接着喝!”
原本等着说事的时恪立刻倒戈,抓着酒瓶坐过去。
毕竟,他空下来就会想黎昀,用酒精填满,最好直接睡过去,这样不用每天回去抱着围巾失眠。
吴廷连唱三首摇滚,鼓点吉他躁得震天响,表演结束,众人送上掌声,又撺掇起今天的寿星上台献唱。
乔恒被众星拱月似的迎了上去,腾出座位,吴廷正好从外头绕进来,没留神脚下,碰倒一连串的酒瓶,发出一阵叮呤咣啷。
他弯腰一瞅,地上横着十几个瓶子,再抬头看看瘫在沙发上的时恪,顿时吓得大惊失色。
吴廷:“雾草!这都谁喝的?!”
刘丛伸手比划,大着舌头说:“我……俩,”他拍拍时恪的肩膀,手上比了个四,“这小子,五瓶!牛逼吧!”
吴廷急得直抠脑袋,心焦道:“牛逼你个der啊!他酒精过敏的!”
时恪双眸半阖,灯光射过来,在他眼里都化成光团,像是太阳照在人身上的样子,不过下一瞬,又很快晃走,重归黑暗。
只知道酒精会让人变得迟缓,忽视了也会让情绪无限放大,这种麻痹神经的方法似乎是有副作用,主要症状大概呈现为……想他的心到达了顶峰。
被扔在沙发角落的手机亮了亮,时恪在看与不看之间犹豫不决,下意识举起酒瓶准备再灌两口。
吴廷一把夺过瓶子,说:“你别动了!”他转身摸出手机,即刻给黎昀发了条消息。
第67章 喜欢……你
街道两旁的店铺陆陆续续关了门, 冬夜天黑得沉,今晚又格外冷。街上没剩几个人,路灯倒是都换上圣诞新装, 成为寒风中的一点暖色。
黑色宾利从大道驶入墨华路,平稳停在Le temps门口, 黎昀熄了火,拿上副驾驶座位上的包裹, 下车开门入店。
一楼主控灯亮起, 几个月之前还是素胚的空间已然添上色彩, 整个餐厅焕然一新。
兜里手机震个不停, 黎昀接起电话, 舒启桐的声音迫不及待跳出来。
“距离零点还有两个小时!提前祝你生日快乐!”舒启桐精神抖擞道,“给你的礼物已经显示送达了,你收到没?”
黎昀关上门, 将冷风挡在外面, “收到了。”
时隔这么久, 好不容易在国内过次生日,舒启桐好奇道:“这么冷静, 你生日难道不准备搞点活动?”
手上的包裹被放在柜台,黎昀小心翼翼撕下包装纸,说:“姥姥不是说跟舅妈的生日一起办吗, 吃个饭就行。”
舒启桐问:“我说的是你自己的活动,之前你一个人在法国过就算了, 这次打算怎么过啊。”
金属画框在暖灯下发出熠熠光泽,黎昀托着支架将它挂在墙上,再细心调整角度,确保卡得牢固。
这是一副16开大小的油画棒作品——橙蓝日暮下被雪覆盖住的路灯, 上头停着一只飞鸟。
若有人从这处经过,打眼一瞧可能会晃神,它笔触细腻的不像是画,而是穿过窗框瞥见的一方天地,灵动的叫人挪不开眼。
黎昀垂下眼,手指隔空描摹画面,仿佛能触到他落笔时的情绪。
那副失踪了三天的画被重新装裱,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Le temps。
因为时恪说不要靠近,所以黎昀没敢往前迈步。
但他被焦虑支配得无法呼吸,电梯到达六楼后,有些落魄的在自家门口站了许久。
怕时恪应激再做出什么傻事,也怕从此之后真的与他断联。
在楼道沉寂的黑暗中,黎昀将那些话反复咀嚼,竟是觉得一点没错。他何尝不是在用暧昧的举动一点点试探时恪的心,而他最害怕的,也是时恪根本就不需要自己。
等待未知的感觉并不好受,甚至算得上折磨,直到楼道传来一声响,黎昀如同在雪夜中看见火光。
“喂?你卡了还是我卡了。”舒启桐拍了拍手机。
从回忆中抽身,黎昀道:“没卡。”他继续回答,“生日的事你就别管了。”
“唷。有秘密?”
舒启桐觉得有猫腻,但以他对黎昀的了解,肯定撬不出什么话,只能无奈道:“算了。你肯定不会说的,还是饭局见吧!”
挂了电话,手机还没来得及收,提示音又响起。
黎昀点进去,刚才还淡然的神色在看见消息后骤然一沉。
灯球不知道被谁调成动感模式,晃得人眼晕,吴廷顺手一拍,改成柔和灯效,十五分钟前收到的消息现在才看清。
【Liyun:在路上,马上到。】
吴廷心下稍安,那条呼救短信一连打了十个感叹号,应该能传达到事件的紧迫感吧?
乔恒方才下台得知时恪过敏,转头便去买药了,就是不知道现在外头还有没有开着门的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