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谈(6)
-艺人经纪部急疯啦!连夜加班就是联系不上这设计师,Jeff脸都熬黑了。
-作为第一娱乐巨头企业,怎么能错过这支黄金潜力股?!
-可以不签,但一定不能被别人签!
混娱乐圈的神经都敏感,舒启桐反问道:“你关注时恪账号了?他前两天发博暗戳戳拒绝了璨星邀约,算是给Jeff留了面子,但语气之拽,狠狠噎了他一口。”
“没。”
“那你怎么知道的?”
黎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小火,盖上盖子,又去冰箱取了块黄油。
拿起刀,一边切着黄油块一边说:“猜的。他对娱乐圈没兴趣。”
听筒里是一声意味深长的质疑。
黎昀给花浇水的时候,偶尔会从阳台看见时恪去上班的背影。
对方不一定早起,但大部分时候都晚归,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手伤,却从不遵医嘱。
他好几次都发现小孩儿深夜在阳台吞云吐雾,那动作看起来和他打架时候一样熟练,抽的是青提薄荷,还挺香的。
而且,他还发现一些规律。
时恪在路上只要遇见人就会轻巧地拉开距离,但要是遇到小区里的野猫,那跟膏药似的就粘上去了。
他顿时想起在出租车上时恪拒绝他。
原来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怎么猜?你又不认识他。”舒启桐笃定其中有故事,难不成他哥开始研究国内文娱市场?不对啊,这跟他开餐厅又没关系。
“他住我楼下。”
“噢,他住你楼……啊???”
手机、烟、火机、纸巾和病历本都带了。
就是时恪出门的时间有些晚,天已经快要完全黑下来,他看了眼窗外,临走前还是决定把阳台玻璃门关上。
风吹了进来,带着一股咸甜的奶香,瞬间唤醒了时恪的精神,他从没闻过这么诱人的食物香气。
时恪朝外走了两步,抬头便瞧见黎昀家里的光。
灰紫夜幕下是淡淡的暖灯,轻轻软软,氤氲着模糊了天色,透出窗外叫人觉得温柔。
他收回视线,关上了玻璃门,眼前浮现出黎昀的脸。
黎昀笑起来的时候也给人这种感觉。
就平时写生对周围邻居的观察,这香味儿很新,他大胆猜测是黎昀在做饭。
不巧,他今天又没吃饭,肚子发出两声抗议,时恪做了个深呼吸,心底默评:
曼格大道整个南区的高档餐厅都不如那阵风。
第5章 你朋友人真好。
园区寂静昏暗,唯有山道灯火通明。
电脑荧光映着一排排面如死灰的脸,眼下青乌重的像是涂了一斤灰。
“我靠!!”工位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嚎叫,“没存!我还没存!!!”
周围的人同情地看了一眼,然后各自颇有默契地按了下Ctrl+S。
乔恒拍了下他的肩,“有云备份,别慌。”
那人松了口气,手掐人中惊坐起,“大慈大悲系统菩萨,保佑我文件无损……”
为了那个临时改期的项目,大家已经加了两周的班,几乎直接住在了工作室里,每天靠着咖啡吊命,反应迟钝或过激都是常有的事。
时恪作为B组协助人员也不例外,手边摆了一堆空烟盒。
乔恒环视一圈死气沉沉的组员们,拍了两下手掌,“下楼吃夜宵,我请。”
工作室霎时爆发出欢呼声。
“我愿永久拥护乔哥为B组之光!”
“组长好啊组长妙!”
乔恒走过来敲敲时恪的电脑,“一起?”
时恪看着他摇了摇头,手上快捷键没停。
乔恒瞥到他桌上的烟盒,“给你带碗糖水,不许拒绝。”
没来得及回答,乔恒已经跟着同事下楼了。
时恪来到天台点了根烟,清醒清醒脑子。
远处的车行道还亮着灯,深巷里藏着几处烟火缭缭,大概是他们夜宵的目的地。
时恪捂着胃,它又抽动了两下。
一忙过头就忘了吃饭,再回过神来已经没了胃口。
同事曾评价过他的饮食习惯:生命体征维持剂,不死就行。
吃与不吃,吃什么,大多时候对于时恪来讲不是那么重要。
唯独飘来自家阳台的那阵黄油香,狠狠勾起了他的食欲。
不到一小时,大家迅速吃完上楼,时恪接过了乔恒给带的宵夜。
乔恒:“椰汁西米露,炒面,多少都吃点。”
“……好,谢谢。”
按照计划,时恪熬完今天这个大夜就能收工,剩下的工作B组自己负责就行。
乔恒已经给时恪申了一天假,明天不用来。
翌日。
天亮的越来越早,六点已见天光。
时恪给工作收了个尾,下楼替大家买好早餐便离开了。
不欠人情是时恪的社交习惯之一,小到一顿饭的照顾也要立刻归还,要么拒绝,要么两清。
地铁上没几个人,大妈大爷拎着菜篮排排坐,时恪找了个角落坐下。
他的胃越来越难受,不确定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还是因为喝了两口冰椰汁,总之致病因素太多他也分不清,只好先闭目静忍。
衣兜传来震动,他摸出手机,眯着看了一眼,是付警官的来电。
他接起电话又闭上眼,胃疼得直不起身体,只能让头倚在把杆上。
“付警官?”
付警官:“对对,是我。你别担心啊,我是来通知你一下,有关嫌疑人的案子基本已经定了。”
“嗯,您说。”
结局出乎意料,却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调查发现许函还牵扯另外一桩案子,据付警官说,许函是地下赌博场所的常客,工作积蓄被败得精光又跑去借高利贷,被家里赶出来的。
“我们额外对他做了尿检,嫌疑人结果呈阳性。他承认蹲点和上门都是计划性作案,原本打算找你勒索赌资,结果看到你那条热搜,再加上药物影响,导致最后选择带着凶器前往你家。
“按照他本人的说法是……对你心生不甘和嫉妒。”
说到这警官清了清嗓子,“咳,抛开私人感情不谈,以上这些信息,作为当事人你知道下,最终处理结果再过两天就出来了。”
时恪捂着胃的手越按越紧,自嘲地笑了下,弱不可闻。
“就是这个‘私闯民宅’还是比较难界定,但故意伤害,聚众赌博和吸食违禁药物已经板上钉钉了,后续我们依法处理,你这边可以放心了啊。”付警官说。
“好,谢谢付警官。”
挂了电话,时恪如同虚脱一般仰靠在椅背上。
许函怎么样都和他没关系。
地铁里的风呼呼吹着,很快把脑子里那点情绪卷了个干净,就当是为曾经愚蠢的自己而奏响的欢歌。
下了地铁,时恪尽力加快步伐,他记得应该还有没吃完的药。
到家门口时已是极限,情况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胃部抽痛的频率越来越快,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就在开门的瞬间,眼前的雪花被黑暗吞噬,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顷刻间天地倒转。
“咚——!”
黎昀拎着几袋厨余扔进了楼道垃圾桶,他愣了下,声音貌似不是从他这儿发出来的。
他几步下了楼,一眼便看见502的门敞着,地上好像躺了个人。
黎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看清了人。
……时恪?
深蓝色窗帘笼罩了整个房间,没有一丝光钻进来。
光秃秃的墙面,光秃秃的天花板,所见之处晦暗不明。
时恪睁眼后花了近一分钟才得出结论,这里是医院。
他睡在靠窗的位置,右手边被拉起了格挡帘。
护士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查房,她走到最里面的床位,便瞧见懵乎乎的时恪正看着她。
“你醒啦?”护士悄声问,拿过挂在床尾的病例单,握笔在上面勾划着什么,又从衣兜里掏出体温计甩了甩,“来,再测个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