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谈(52)
时恪摇了摇头,老板却迅速调好一杯,推到他面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杯子里装着棕褐色的液体,混着冰块,杯壁很快渗出大片水雾,凝结成珠滑落下来。
“没事!老板人很好的!”吴廷刚毕业一年,年纪比时恪大,但性格跳脱的像个高中生。
时恪扫了一眼酒杯,他认得那是“长岛冰茶”,度数不小。
老板敲了敲吧台,举起自己手里的酒杯和他的碰了一下,说:“免费的,辛苦你们帮我做东西。”
时恪微微蹙眉,试想这种场合大概都不会拂甲方的面子,他道了谢,拿过杯子回敬,仰头喝了个干净。
吴廷瞪着眼睛,惊喜道:“我去……可以啊时哥!”
酒液入喉,凉得胸腔发疼,随后是酒精的涩感,渐渐酥麻的热意往上蔓延。
“走了。”时恪放下杯子,摆手向二人告别。
重新归入人潮,他边走边摸出手机,得趁酒精还没上头,赶紧打辆车回家。
屏幕上方跳出一通电话提醒,时恪环顾四周,朝着洗手间的指示牌走过去,找到一处有格挡,相对僻静的位置,接通电话。
*
“好!结束,辛苦各位了。”
导演挥了挥手里握成卷的脚本,拍手示意大家手工。
食光漫谈已经进入正式拍摄阶段,对于嘉宾们来说日程不算特别紧,一周两次,今天稍微累了一些,连录两期,从白天一直弄到晚上十点多。
换好衣服,出了演播厅,黎昀在走廊被舒启桐拦住了。
“哥!帮我个忙,上璨星视频点点节目预约呗。”舒启桐说。
黎昀摸出手机照做,然后问:“你们这也有KPI?”
舒启桐笑呵呵道:“安东说今晚0点前预约破50w,给我们每人发一千块红包!”
黎昀无奈笑了,“多我一个有用吗。”
“这叫积少成多!”舒启桐撇嘴,“时恪在外面玩都不忘帮我点呢。”
黎昀疑惑道:“玩儿?”
“啊,他搁夜店蹦迪呢,哐哐震得我扬声器都快炸了。”舒启桐掏了掏耳朵。
夜店和玩这两个词跟时恪放在一起极其违和,尤其在黎昀知晓他部分过去的经历后。
黎昀没说什么,和舒启桐告了别,随后给时恪发了条消息。
【Liyun:在哪?】
时恪今天的酒劲比之前来得更快,许是这里灯光太晃,空气流通性又差,再加上震天响的舞曲,他只觉得整个地面都在摇。
靠着墙,时恪在手机上敲下几个字。
【SHiKE:MUSE】
【SHiKE:送物料。】
黎昀很快回了消息,简简单单两个字:
【Liyun:定位】
定位的消息刚发出去,眼前本就不算亮的灯光更黑了,他抬眼,面前站了个人。
穿休闲背心的肌肉男。
“你……是时恪吧?”肌肉男插着兜,上前半步,“我是你粉丝,能给我签个名吗?”
时恪撑着眼皮,身上热一阵冷一阵,弄得他脑子有点糊。
“嗯。”时恪点头。
肌肉男又走进了一步,左手在兜里掏了半天。
时恪的视线落在他的口袋,光线昏暗朦胧,就连眼眶都发着酸涩感。
“好了吗?”时恪手扶额头,耐着性子往光亮处挪了半步。
再一定睛,油然生出一股怪异感。
肌肉男鬼鬼祟祟的,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从形状看,怎么像个……
不对劲!
时恪立刻反应过来,直起身体扭头就走,却迎面挨了一击!细细密密的气雾喷在脸上,鼻腔猛然吸入一股甜到发腻的浓香。
时恪:“你特么!”
第41章 今晚住我家
雾气直冲大脑, 叫人恶心得想吐。
时恪屏住呼吸偏过头去,贴着墙往旁边撤了一步,还没站稳肌肉男便贴了上来, 伸手钳制住他的胳膊。
“来这不就是玩儿的,躲什么。”肌肉男一身酒气, 呼吸喷在时恪的颈侧,箍着胳膊的手极其用力。
舞池里刺眼的灯束扫过来, 附和着鼓点, 一下下从脸上晃过。
时恪满眼都是缭乱的光柱, 黑暗和荧光交替, 他狠狠掐着掌心, 旋即抬腿顶踢!
肌肉男瞬间闪身躲开,拍拍裤腿,嗤笑道:“你也就现在有劲儿了, 再过两分钟要是还有力气我管你叫爹。”
DJ换了曲子, 节奏如同暴雨般砸落在头顶, 呼声掩盖住一切,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时恪胸前泛着灼热, 鼻息间的呼吸烫得他有些神智不清,力气似乎正在被一点点抽干,闷得快要窒息。
他薄唇微张, 只能靠墙仰头换取更多空气。
肌肉男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像是看着已经到手的猎物。
他慢悠悠地转了转脖子, 说:“都是成年人了,出来放松放松而已,我条件又不差,你不吃亏。”
来来往往的人将光影切割成一片一片, 时恪抬起下巴,勾着嘴角笑了笑,本就的昳丽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慵懒。
“行啊,去哪儿?”
时恪微微侧过头,余光注意着走廊外那一片散台区桌上的酒瓶。
肌肉男一下子来了精神,兴致满满道:“哥哥请你住五星级酒店。”说罢,向前几步揽过人往外走。
时恪的掌心被掐出血痕,只能咬紧牙关抑制身体颤抖。
两人绕出走廊,来到散台区。
时恪的呼吸越来越重,视线扫过斜前方的桌子,几乎是瞬间,反手从桌上抄了个酒瓶。
旋臂,侧身,往肌肉男头上狠狠一掼!
他速度极快,肌肉男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又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在他的裆部。
肌肉男顿时面色惨白,喉头支吾着半天发不出声音。
酒瓶碎裂,酒液混着玻璃渣子迸溅出来,在一众混乱的惊叫声中,时恪踩着虚浮的步子挥开人群,冲着出口标识跑了过去。
没空管身后发生了什么,他一路扶着墙壁脚步不停,也不知是酒精还是喷雾的作用,四肢都没了力气,钝痛不断袭击着大脑,眼前雪花乍现。
时恪踉踉跄跄地走出夜店,在嗅到新鲜空气的时候,张着嘴开始急促呼吸。
门口的人比刚才多了几倍,向他投去探究的目光。
时恪往前几步,扶着路边的灯柱蹲了下去,肩膀似乎还残留着被肌肉男贴上的触觉。
从建筑里传来的余音仍震荡着,气血上涌,脑内的记忆像是被触动了开关,不断闪回着,如潮水般袭来。
破旧床单、腥腻的手、耳光、嘶吼、血液和灼痛……
眼前雪花被拼凑成纷乱的画面,胃部泛起一阵酸水,难耐得他近乎作呕。
衣服口袋不停震动着,时恪却根本注意不到,耳边嗡鸣和鼓点交织,仿佛身体被搅成一滩烂泥。
黎昀开着车绕过第二条街,前方不远处,人群密密麻麻的排起长队,他定睛细细扫过去,在街角路灯下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下车,关门,落在车上的手机还停留在通话拨出界面。
黎昀疾步走过去,伸手,刚碰上便被一道力挥开。
“滚!”
时恪眼眶通红而狠戾,水雾迷了视线,近乎目眦欲裂。
路灯散成一团团光晕,重合再散开,和眼前人影不断交叠,直到视线渐渐聚焦在对方的眼睛。
黎昀的手顿在半空,眉头紧锁,“喝酒了?”
时恪的呼吸乱得不成节奏,脖颈和脸侧染上大片粉红,他喉头滚动,嘶哑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头顶落下阴影,身旁出现熟悉的香气。
“是我来晚了,”黎昀蹲下身来,语调软得不像话,“哪里不舒服?”
时恪脑子里现在没办法处理复杂信息,只能挑简单的讲。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道:“药。”
黎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们去医院。”
向来保持良好交通记录的黎昀第一次闯了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