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随机连线到前男友(49)
夏鹊又用力地捏了一下他,把薛霖捏得差点跳起来。
郑千玉像是不以为意的样子,道:“有几年了,抱歉,薛霖,夏鹊,这么久没和你们联系。”
薛霖呆立在原地,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所带来的冲击。夏鹊还和郑千玉说了几句什么,很得体,不像他,简直像个脑子缺根筋的大傻瓜一样。
林静松忍耐着,不想郑千玉留在这里多做交谈。他环过郑千玉的后背,道:“我们要走了,再见。”
郑千玉始终都是很平和、很冷静的样子,他略带抱歉地和夏鹊道别,好像是无法在这里和他们好好叙旧是他的失礼。
当他们准备离开时,薛霖从背后道:
“千玉,千玉!”
他几步跑过来,问道:
“抱歉,可以再加个联系方式吗?我……我不会打扰你的。”
他想再说点什么,好像说什么不合适,还处在震惊意外的情绪之中,最后道:“我和夏鹊总想起你……不希望就这样失去联系。”
郑千玉答应了,他拿出手机,不太避讳的样子,在薛霖面前听着旁白,手指在屏幕上划动,把添加好友的界面调出来,递给薛霖。
“好了。”薛霖加了郑千玉,郑千玉又给他通过了。薛霖又看了郑千玉几眼,站在他旁边的人气压太低,他不敢多说话了,也没办法说“常联系”,于是手忙脚乱地再次朝他们道别了。
其实他们的展览没有完全看完,郑千玉什么都没说,林静松带着他往外走,出了场地之后,郑千玉对他道:“他们以前是我的好朋友,三年前我换了号,就没有再联系了。”
林静松握紧他的手,郑千玉反倒很温和地安抚他:“没关系的,也许这一天早晚要来。”
人与人之间的联结是千丝万缕的,他无法完全斩断过去的一切。“完全消失”本身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除非郑千玉完全封闭自己,不再和任何人有交流。
他曾经因为太害怕而这样做,然而躲避风险的同时也放弃了更多东西。郑千玉有时候感觉活着就是两头堵,他没有“绝对安全”的选择。
将近七点钟,林静松送郑千玉回家。因为下午买的衣服购物袋实在太大,林静松帮他拎上了楼。借此第一次走进了郑千玉的家中。
郑千玉的家整理得干净,甚至过于空旷了,沙发靠墙放,有一张很小的餐桌,很孤单地停在厨房和客厅之间。墙壁雪白,整间屋子没有任何装饰。
林静松走进来,郑千玉让他把东西放在地上或沙发上就好。他对家里的布局和陈设都很熟悉,走起来和常人无异。
室内很昏暗,林静松站在客厅往外看,一颗孤独的街灯立在不远处。
郑千玉按亮了室内灯,走过来。他们还没有吃晚餐,郑千玉道:“点外卖,好吗?”
他语气轻松,像独居了许久,终于有朋友来这里增添人气,想着怎么招待他为好。他和林静松并肩坐下,和他讨论着附近的哪家外卖好吃。
他们选好了外卖,郑千玉换了柔软宽松的家居服,有一种熟悉好闻的洗涤剂味道。
日落尽,外卖的纸袋放在地板上,他们在狭小的餐桌上吃了晚餐。郑千玉食不语,看上去很专心地对待食物。林静松也沉默,目不转睛地看他。
餐桌上垂下来一盏牛油果色外壳的照明灯,对于这么一张尺寸不大的餐桌来说有些大材小用。可能它原本是用来照亮一整个家庭的晚餐,后来变成无用地照亮一个人。
郑千玉的家居服上有绣着细细的柳叶图案,他的头发在灯光下有柔顺的光泽,睫毛的阴影落在脸上,眨眼间闪动着。他轻声问林静松味道好不好,外卖送过来有些凉了,下次他们可以一起去店里吃。
郑千玉的态度很柔和,制造出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朦胧。这令林静松联想起他偶尔在网络中浏览到的一些梦核视频,它们往往以一些人们回不去的场景、事物为主题,因为美好而让人怀念,又因为已经失去和过期而使人忧伤。
林静松基本上没有度过一个值得任何留恋的童年,这让他对于自己出生、成长的时代印记也感情单薄。
但是,如果每个人都应拥有一段很放不下的、时时回味又时时感伤的旧时记忆,那么对于林静松来说,这段记忆的名字应该叫做郑千玉。
饭后,郑千玉打开了阳台的门,他们都没有抽烟的习惯,只是站在宝蓝色的夜幕之中吹风。气温很舒适,属于夏季的湿热尚未到来,风是轻薄凉爽的,拂着林静松的脸颊,郑千玉柔软的头发。
阳台同样是空空的,只在边缘放着一盆绿色的植物,活着,但不太茂盛的样子。邻居的阳台离得很近,挂着一只鸟笼,里面好像蹲着一只文静的鹦鹉,看见郑千玉和林静松,很安静地展了两下翅膀,没有出声,屋子里隐隐传出电视的声音。
待到夜色更深,林静松知道郑千玉现在的作息入睡很早,他不欲打扰郑千玉的睡眠,准备告别。风像把郑千玉的话语吹散了些许,他后来几乎陷入一种沉思。
林静松轻轻捏他的掌心,说他该走了,早点休息。郑千玉本来是答应了的,跟随他出了阳台,回到室内,随手拉上了门。林静松从沙发上拾起他的手机和车钥匙,一转身,郑千玉跟到他身边,伸手轻轻扯住了他的袖子。
好像是不要他走的意思。
林静松直起身,郑千玉的力气根本不算大,但这也使林静松的动作变得很小。郑千玉没有说话,动作是很轻微温顺的,朝他仰起脸,眼睛,长长的睫毛,秀气的鼻尖和嘴唇,无一不美丽,摄人心魄。
他缓和地开合着眼皮,在室内不够明亮的暖黄色的灯光之中,他的话直白、坦诚得十分异常:
“要做吗?叶森。”
这个时候,林静松知道,郑千玉崩溃了。
他的崩溃不是迅速、外显的,他比以往要更冷静柔和,郑千玉希望以这种方式把自己全部交出去。
郑千玉很在意自己看不见,从未看开,不可能释怀。躲藏许久,猝不及防被以前认识的人发现他已经失明,根本当场将他对穿,击碎,痛不欲生。
他的大脑轰鸣着,响着薛霖和夏鹊热情友善的寒暄,还有知道事实之后长长的静默。像噪音最后收束成尖锐的暴鸣,在郑千玉的身体里旋转,搅碎他的肺腑。
他想起他和叶森约好的,要享受快乐,享受好的那一部分。
现在,郑千玉立刻就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不要再这么痛苦。他受不了了。
他伸手解开自己上衣的纽扣,手有一点抖,他语速有些快地说:“家里没有,可以不用戴,直接进来就好,没关系的,你想在沙发上,还是去房间……”
郑千玉已经扯开自己的领口,他抓起自己衣服的下摆,露出纤细柔软的腰腹,要脱去自己的衣服。
但他最终没有脱掉这件衣服,因为他被抱住了,手臂被圈紧,贴进这个怀抱里。他挣扎了一下,只有拥抱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千玉。”叶森叫他。
“我不要……”
郑千玉很迷茫地吐出这三个字,但不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是不要镇定?还是不要崩溃?
叶森轻轻地吻他的额角,面颊,最后是嘴唇,试图抚慰他。郑千玉的眉头皱起,他就吻到眉心。
他很温柔,像会包容郑千玉的一切 。但郑千玉为此感到不满,因为他想要用一种摧毁来抵抗另一种摧毁,他用力地抓着叶森的手臂,呼吸有些重,像啜泣的前兆。
叶森用额头抵他的额头,拇指按在郑千玉的眉心上,想要抚平他痛苦的具象。郑千玉靠在沙发上,腰向前抬,贴紧了叶森,他不可以不毁灭他。
郑千玉听见他长长地出了口气,很轻地叫他的名字。郑千玉的大脑乱七八糟的,他表现得很执拗,很讨厌,不顾他人想法,像个一定要得到玩具的孩子,不讲一点道理。
叶森把他按在沙发上,慢慢的,半跪在地板上,亲吻着,沉默地安慰着他。
郑千玉忍不住发出声响,手抓在有些粗糙的沙发布上,倒吸了一口气,像发出微小的尖叫,最终只有气声,大腿绷起来,剩下的全被他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