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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海(119)

作者:小合鸽鸟子 时间:2025-04-09 23:15 标签:破镜重圆 年下 甜宠 HE 情投意合

  他知道明天会举行宋恩蕙的婚礼,而宋宛成穿得那么正式,肯定是一起拍了什么阖家团圆的照片,又产生了矛盾和分歧,所以才会从温州匆匆赶到这里。
  情况远比所有人能想象的更为复杂和严峻。邹钟闻攥紧手机,想给宋恩蕙打个电话,正犹豫不决之际另外一扇门哐当而开,动静大得像是被宋洲从外撞开。他的头发乌黑湿润,沾着雪雪子凝成的水汽,一张脸被冻的又青又红,嘴唇微张时眼神都变得失焦,强撑的身体下游离着男人的一丝脆弱感。
  “我知道他怎么找到这里的。”像是没看到其他人的在场,宋洲自顾自地喃喃,穿过客厅里堆积的鞋盒来到直播室的门前。半年前他在温州的康阳纸箱订制了六千个鞋盒,上面印有洛诗妮的注册商标和高云歌的人像。这些鞋盒当然不可能真的流入市场,一直处于闲置状态。宋洲见孙菲租来直播的地方还有大片空余,就让纸箱厂把盒子全都送到这里,他还能帮孙菲分摊点房租。
  康阳纸箱在宋宛成开鞋厂的时候就跟他父亲合作过,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宋洲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希望这批特殊的鞋盒被父亲知道,宋宛成的面子显然比他这个当儿子的要大。
  “谢天谢地,老板你终于来了,你快点进去啊!”
  “对啊对啊,你再不进去,我都怕他们两个没谈拢打起来……你爸老胳膊老腿的,打不过我哥的。”
  “就是就是,买卖啊不,彩礼不成仁义在,高哥在洛诗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宋洲站在门前,手搭在反锁的把手上,一时间竟没有勇气弄出动静。
  像是能透视到屋内两个人如何的攀谈,他毫不怀疑,自己的父亲会如何描述自己——
  “他那时候才多大,不到七岁。我可以发誓至少那一天,我在那个四川女人的寝室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是看到了,看到了,就默默走了。等到我去他的房间里,他根本不给我解释和安抚的机会,编造点这个年纪的小孩爱听的童话,不,他不需要,他开口就是谈条件,说他要一处房产,那栋宿舍楼要过户到他名下。他还要一辆车,那个被他扔进垃圾桶里的玩具车像什么型号来着,哦,帕拉梅拉。”
  宋宛成目光炯炯如烛火,毫无被自己亲生儿子敲诈勒索的后怕,而是一种更隐秘的骄傲。
  “哈,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不,很多人是学不来的,这是他的天赋,与生俱来的能力。他那时候还不懂房啊车的资产意味着什么,但他就要,要用这些来交换,来弥补,而不是像她的母亲,那么拎不清,执着于情啊爱的。她给我生了个好儿子啊,他是个天生的商人。”
  寒意再次将高云歌侵袭,一颗心脏都被揪起。高云歌捂了捂胸膛,有种呼吸不连贯的病痛感,他的反应并没有让宋宛成感到意外。如果眼前这个青年人对自己的儿子真的有所谓的感情,那么让他看清宋洲真实的人性底色,远比让他带着念想离去残酷得多。
  但是高云歌说,不。
  高云歌僵硬地摇摇头,说,不是这样的。
  宋宛成都有些可怜他了,装模作样地怜悯道:“知道自己朝夕相处的人有另外一副面孔,是很难以接受的。”
  “不。”让高云歌心痛的并不是宋洲孩童时期的冷酷,而是宋宛成的无懈可击,他的声音震颤,“就算宋洲真的是这样冷漠、无情、天生唯利是图,一个父亲,都不可以……这么说自己的小孩。”
  屋外,宋洲迟迟没有动作,另一只手伸进衣兜,攥紧那块失而复得的木牌。
  如那个黑袍牧师所言,他当年放弃上吊后,也折下了森林那根被他选中挂绳子的树枝,带回国后本想也制成十字架的样式,但为了更符合山海本土人文,就只是雕刻成一块木牌,。在那座教堂随着村庄的拆迁而破损之前,牧师一直把牌子留在那里。
  但人的记忆是不可信的,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产生偏差,哪怕身处同一个时间和空间,不同的人在各自的回溯中都会各执一词,甚至陷入无休止的罗生门。
  高云歌曾口口声声说自己只见过宋洲一次,但在那段秋冬之交的日子里,宋洲不止一次地失眠难耐,如幽灵般飘荡到那片拆到一半的破败村庄里,在教堂的废墟里待到天际露晓。高云歌尾随过几次后被他的精神状态吓到了,所以才会去找那个神神叨叨问他信不信有神的牧师,牧师非常非常自信地从新教堂里拿出那块陪伴他从德国回到山海的木牌,让高云歌在白天把牌子挂回去,他想渡的那个人只要有幸看到了,只一眼,就会获得启示。
  高云歌起初半信半疑,双手不停翻转那块一看就不值钱的玩意儿,不解道:“窄门?什么是窄门,一个人为什么要过窄门?”
  “那是一种比喻,一种困境,一道人生难题。”牧师的双手动作夸张,不停抓空气,他很自信,“你不是说那个人读过书留过学嘛,你跟他说cheer up!never give up!那多俗套啊!”
  “啊……”高云歌脑袋空空地点了点头,心想宋洲这种文化人确实需要点故弄玄虚的指引,他是机敏的,聪慧的,他是读过书留过学的宋洲,他会自己振作——
  高云歌关于那块木牌的记忆不会出错,那个牧师只刻了正面,一个人要过窄门。
  宋洲艰难地抬起手腕,轻轻扣在门上,另一只手指腹揉搓背面,那句“两个人就入山海”是他自己杜撰上去的,那是他自己的意志,在跟高云歌重逢之后。
  “他是你的儿子啊,当父亲的,怎么可以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自己的儿子。他是,宋洲啊。”高云歌的掷地有声让宋宛成极为意外,他原本以为自己这番鞭辟入里的坦言会让高云歌眼里宋洲的美好形象彻底崩塌,就像林琅曾经对自己改观一般,那才是对一个人真正的毁灭。
  但高云歌并不这么认为,他反而更加坚定:“就算是宋洲本人品格不端正,以次充好,一发不可收拾后要我去顶罪,我都会义无反顾,因为他是宋洲,爱我的宋洲。正因为他不会这么要求我,所以我才会、我才要挡在他前面,而你,你明明是跟他更亲近的血缘至亲,你对他的培养和价值观的灌输,才是真的冷酷和无情,你根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小孩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看不到他的真心——”
  高云歌动容着,磕磕绊绊地讲述三天前的那个凌晨,以贵族女郎为主力的客户售后群里,三更半夜都会发来断底的图片和信息,问他要不要让消费者寄回来。宋洲很平静,出离平静,平静得高云歌都发怵了,宁肯他发疯,跟往常一样有些躯体症状,他也好带宋洲去老地方乱喊乱叫,也算是有个出口。
  但宋洲这一次不哭不闹,睡不着,轻手轻脚走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看大落地窗外的黑夜。高云歌也睡不着,陪着他一起,良久,某个售后群里又闪烁一条讯息,由断底图片和对应的产品编码以及要求赔付的用户信息组成,宋洲不愧是读过书又留过洋的,在高云歌慌慌张张将手机收走前,只瞄一眼就看清了那个用户的收件地址,在北方某个三线城市的学院,几号宿舍楼。
  “……那地方从十月份就开始下雪了吧,白天的温度也在零下。”宋洲的声音在冬日的深夜里,清冷得了无生气。
  “我有的时候都会想到这些妹妹们。嗯,都还在上学,年纪肯定都还很小,就叫她们妹妹吧,一个月生活费也没多少,精挑细选了一双厚底勃肯,花那五六十块钱也是要咬咬牙的,她们挑了洛诗妮的9960,在十五天预售期里满心欢喜地等待这双又百搭又实惠的鞋子,迫不及待地穿上脚,每天都穿,早八点去有暖气的教室里上课,下课后屋外温度零下,不耐寒的鞋底沾上雪水,又在温暖的食堂或者宿舍楼里凝固。她们还没穿着99600去冰雪大世界呢,鞋底就在学校里断掉了,妹妹们怎么可能不委屈,消费者仪式又强,给差评是天经地义。”
  高云歌诧然。
  宋洲这个人,外卖要点新荣记,毛衣要穿loro piana,在杭州大厦配货买水冰月,平日里住豪庭苑开帕梅,居然共情起普通女大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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