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比特(12)
涂白棠恍然。
怪不得他对自己如此在意,原来是在怀念去世的宠物兔子。
虽然完全不明白到底像在哪里,但终于弄明白了罗贝所有行动的底层逻辑,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涂白棠回复了一个笑脸的表情包,然后叮嘱他:早点休息。
涂白棠每周都要去大学授课。
虽然辛苦,但他对这项工作并不反感。和年轻人相处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能让他感受到一点久违的活力与朝气。
上午上完了课,他在学校食堂吃了午餐。算算时间距离下午的会议还能有一点空闲,便在校园里闲逛起来。
中途路过了一个义卖摊。
摊子旁边立着宣传的易拉宝,上面写着会把所有收益捐献给罕见病儿童救助基金会。
涂白棠才刚走近,就被自己教过的学生认了出来。
学生站在摊位旁,热情地招呼他“不买也看看”。
这种情况,肯定得捧场。
涂白棠在摊子上扫了一圈,摆着的都是一些手工作品,大多造型可爱,看着挺有意思,但没什么实用性,和自己也完全不搭。
“这些发夹和别针上的装饰都是软陶做的,”学生很热情地向他介绍,“老师你自己用不上,也可以送给女朋友呀!”
涂白棠心想,那就更用不上了。
正打算随便拿两个,他忽然留意到摆在角落里一枚镶着卡通兔子的别针。
圆滚滚的面颊,下垂的耳朵,小豆眼,对称的浅色花纹。
涂白棠盯着看了会儿,拿了起来,问学生:“和我长得像吗?”
学生眨巴了两下眼睛:“啊?呃……”她犹豫了会儿,用十分古怪的表情说道,“有一点吧?”
涂白棠心想,原来我真的长得像兔子啊。
“你要买这个吗?”学生一脸期待,“这是一对的,和旁边那根胡萝卜配套。”
涂白棠朝着他指的位置看了眼。那橙黄色的萝卜造型圆润,也挺可爱的。
“那我就要这一对吧。”他说。
作者有话说:
学生:涂老师好像想卖个萌,那我配合他一下吧。
第10章 痴汉
和涂白棠在网上聊天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涂白棠好像很忙的样子,总是说两句话就消失不见。
罗贝暗自检讨,是不是自己太无聊了,总是说些让人接不了嘴的话。他在人际交往方面实在缺乏经验,不知道要怎么顺畅地让对话自然而然地持续下去。
虽然看不到涂白棠的脸,但想到自己在和一个长着可爱兔子脑袋的人说话,罗贝还是觉得很开心。
唯一郁闷的,是涂白棠否认了自己和比特之间的关系。
好奇怪呀,明明第一天见面的时候自己唤他比特,他是承认了的。
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还是涂白棠有难言之隐呢?
罗贝下意识地想要相信后者。
若不然,比特就是真的不在了。
涂白棠说了“早点休息”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消息。
罗贝装得很乖,对他说“好的”,但实际却是捧着手机不愿睡。
他迫切地想要多了解涂白棠一点,很自然地点进了涂白棠的朋友圈。
涂白棠设置了半年可见,能看到非常多的内容,可惜没有一条是日常相关的,全是各类转发。
最近的几条分别是《202X年X月门诊排班请查收》、《带你了解保膝治疗单髁置换术》、《过山车与脊髓损伤》、《如何科学辨别网络信息》。
都是罗贝平日里不会特意关注的内容。
但毕竟是涂白棠发的,他还是愿意看一下。随手点进第二条,他惊讶地发现标题下方的作者栏里赫然写着涂白棠的名字。
文章举例了一位病人的治疗经过,对单髁置换术进行了一番介绍。其中科普的部分虽然配了不少图片,但对外行而言,还是挺艰涩的,看完以后只留下了一个“好厉害”的印象。
滑动到页面最下方,屏幕底部出现了一张蓝底的人类男性照片。
罗贝余光注意到时短暂地疑惑了一下,待视线下移,很快意识到自己方才只是花了眼。
那哪是普通的人类男性,那分明是一只可爱的大兔子。
和涂白棠平日随和可爱的模样稍有不同,照片里穿着白大褂的兔子正面对着镜头,姿态端正,胖胖的脸上透着严肃,看起来……呆呆的。
罗贝看着觉得喜欢,默默把照片存了下来。
再往下看,他因为惊讶而不自觉地张开了嘴。
那段文字简单介绍了涂白棠,医学博士、副教授、在核心期刊发表过若干论文、一堆罗贝闻所未闻的医学组织的成员、参与编译若干专业书籍、在若干学术会议交流发言。
看不太懂,但明显非常厉害。
最让罗贝惊讶的是,介绍内容里赫然出现了自己学校的名字。
原来涂白棠还在他们学校的医学院任教呀!文科生罗贝啧啧称奇。
想到学校,罗贝兴奋的情绪不由得低落下来。
前几天张燕来陪他手术时,委婉地向他提过,希望他能尽快调整好状态,争取下学期重回校园,这样还能有机会重修和补考。若不然,可能就得留级了。
罗贝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仗着自己说不了话,他当时只是傻笑着沉默以对。
他很怕张燕又问他到底为什么要休学,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所幸张燕很快主动转移了话题,悄悄地拜托他有机会记得打听一下涂白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隔壁床的老太太那天说没有。但涂白棠休息日好像和兔子小姐约会了,约完说不定就有了。
罗贝把手机界面切换回了和涂白棠的聊天框,犹豫了好一会儿,决定还是下次再找机会问。
不然涂白棠就知道他没有好好睡觉了。
正想着,隔壁床传来了老太太的声音。
“小伙子,怎么还在玩手机呀。”
罗贝扭头看了过去。
病房里的灯已经关了,一片昏暗中,他的手机灯光可能有点儿晃眼。
“不早嘞,一直盯着手机看,对眼睛也不好。”老太太继续说道,“这么晚了,该睡觉啦。”
她语调和善,透着关切,只是气息虚弱,听着没什么精神。
罗贝担心自己影响到她,伸手拉起了两人之间的帘子。
“哎哟,不想听老太婆啰嗦,那算啦,”老太太说,“你就看吧,以后有的你后悔的。”
她误会了。
罗贝看着拉起的帘子,发了会儿呆,心想,算了。
说不了话,不能解释,也没办法。
顶多就是被当做一个没礼貌的怪人罢了。
他一直不吭声,老太太却是闲不住,又絮絮叨叨继续说道:“今天涂医生来看你了对吧?我那时候其实醒着,是装睡。我怕他又来赶我。”
罗贝心想,涂白棠那好像算不上“赶”,他分明只是在同她讲道理。
“涂医生人真的蛮好,”老太太说,“我也不想让他那么难做呀,但没办法。让我回去,不就是让我去死吗?”
罗贝睁大了眼,在黑暗中眨了眨。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真死了倒好咯,偏偏又死不掉。”
罗贝张了张嘴。
他终于为自己不能发声而着急。
可很快他又意识到,就算能说话,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在心里祈祷,希望老太太也别再说了。
好像有用。她真的安静了下来。
涂白棠第二天没有出现,第三天也没有。
罗贝在医院里住了一周,除了一个有点胖胖的男医生,其他的医生护士他全都认不出。
大多数人类都太缺乏特征了,长得差不多,在医院里又穿得差不多,实在难以分辨。
涂白棠在这其中简直是一股清流。
要是所有人都长着兔兔头,那或许还可以通过不同的花色来辨别。
再退一步,也不一定要是兔子。还可以有猫猫头、小狗头、仓鼠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