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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131)

作者:一十四洲 时间:2025-04-05 18:47 标签:生子 仙侠修真 强强 东方玄幻

  山庄的祖训说,道心惟一,“一”这个字很好写,没有任何多余的枝蔓,才是“一”。
  道门有六十四卦,六十四卦中第一卦为“天”,天的图形也是这样,没有任何断续和呼应。
  这就是云相奚的道,也是他将要修的道。
  只是,云相濯总觉得还有些事情自己没有想清,可他说不出那是什么。偶尔那么一个瞬间他心中会闪过一个念头,在云相奚的“道心惟一”里,云相濯在哪里?如果云相濯的道心也是“惟一”,那云相奚又该在哪里?
  “专心。”云相奚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霜雪寒意拂过他的身体,云相奚握着他的手腕,带他将前后剑招完美无缺地连起。
  再长大一点的时候,云相濯每个月会有一天在灵叶身边,灵叶带他在池上泛舟,她教他西海的蕴灵诀,洗练灵气,濯去尘埃。
  就像他有和云相奚一样的剑心、剑魄和剑骨,他也有和灵叶一样的涵华灵体,山庄里只有他们可以练蕴灵诀。
  每个月里还有一天,他会和幻剑山庄的老庄主一起,老庄主是云相奚的父亲,按人间的血缘,也是他的祖父。
  老庄主夫妇常常觉得云相濯学得太多了,他们不教他修炼,只是带他看过琴棋书画,聊以自娱。
  每一旬幻剑山庄会有长老讲道,弟子们都前往聆听。云相濯想去的时候,也可以去和弟子们一起听,他们都喊他小师弟。
  其实云相奚并非是不允许云相濯学别的。他只是认为云相濯应该学最好的,这世上只有他教给云相濯的是最好的。
  其它的,学过也就算了。云相奚少年时候也学过很多多余之物。
  但云相濯不会在别的地方过夜,云相奚会将他接回去。云相奚修炼的时候很少,他陪云相濯的时候更多。
  等到夜深了,灯灭了,一切都会安静下来,但并不意味着到了睡觉的时间,那是肉体凡胎才会做的事情。
  ——应在静室之中,观冥静坐,神识游于太虚,灵气蕴于丹田。
  直到曦日升起,又是一天的修行。
  一天是这样,一月是这样,一年也是这样。是不是一生也会是这样?
  云相濯知道自己在成长,他看不清晰、想不清晰的事物越来越少,像一场大雾渐渐散去,所有事情都露出本来面目。
  待到一生中的雾气全都散去,就是道心彻底清澈的时候。
  就是他成为和云相奚一模一样的那个人的时候。
  好像也不会全是一样,云相濯想。十五岁的时候他会有自己的本命剑。世上没有第二条极寒冰脉了,所以也不会再有一柄和相奚剑一模一样的本命剑。
  云相濯还不知道自己的本命剑会是什么样。他也不知道一个剑修有了自己的本命剑,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只是看着相奚剑与自己的父亲从来不分离片刻,看见云相奚用飞剑术时,相奚剑随着主人的心意飞动,它却不会随着自己的心意而动。
  有那么一天铸剑师和云相濯说起了本命剑。
  铸剑师说,本命剑是心神相通,是如臂指使,是身外化身,是心外道心。
  铸剑师还说,锻一把剑,要精雕细刻,要如履薄冰,要一以贯之。要找到一条路,那条路可以将所有千形万色的材质锤炼为一体。要知道你要留下什么,又要放弃什么,于是你就可以在烈火冰泉中为它们洗去一切杂质。到最后,淬出那唯一的本质。一个人修自己的道,亦复如是。
  人是混沌肉身,修仙得道,就是将浊体凡躯锻成一把通明灵剑的过程。
  “那教一个人,是不是也是锻一把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云相奚和铸剑师都在他身边,铸剑师蹙着眉,想了想。
  “也许吧。”最后,铸剑师说。
  云相濯忽然明白了。
  原来他是云相奚的身外身,心外心,他是第二把本命剑,他的雕刻还没有完成。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什么没有想清。
  这时候云相奚抓住了他的手,云相濯写字的时候在指节上溅了一点墨,云相奚将那一点墨为他拭去。
  “你知道吗,有了小濯之后,我偶尔会觉得……”铸剑师顿了顿,才又对云相奚说,“偶尔觉得,原来你也有人之天性,而非为剑而生。也许你改变了。”
  那你错了。云相奚想对铸剑师说。
  但是他看见云相濯的眼睛。云相濯怔怔看着他,出神一般,像是在领悟什么。云相奚没有打断这种感悟的过程。


第107章
  后来铸剑师又找到了云相濯。这次,云相奚不在。
  “小濯,先前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又想了。”铸剑师说:“我答得不对。”
  云相濯:“哪里不对?”
  “我说一个人的修行就像锻一柄剑,我又回答你,教一个人也像在锻一柄剑。这话本没错,错在我没有和你讲清,到底怎样是锻一柄剑。”
  “一柄剑,并不是锻剑的人想让它成为什么样,它就会成为那样。我铸了一辈子的剑,也做不到将那些材料随我心意变成想要的形状。一个材料有它与生俱来的禀赋,我也只是淬炼出它的本性。”
  “为这个,才值得去冰淬火锻,千锤百炼。凡人说,玉不琢,不成器,可是炼器之道走到最高境界,并不是恣意雕琢,而是返璞归真,去除一切杂质,帮它焕发出本身的光芒。剑如此,人也是。”
  “剑有心,人亦有心。小濯,任何锻造都只是为了呈现出一柄剑的本心,一切修行,最终也都是澄清你原本的那颗心。”
  “所以一柄剑并不是被锻成的,一个人也不是被雕琢而出的。就像你身畔的这棵松树,不论怎样修剪,它永远是一棵松树,而不会成为柏树。小濯,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铸剑师也不知,自己为何非要一口气说出如此多的话。那天他回去后辗转反侧,觉得心中有千斤重石,闭上眼,他就看见云相濯听到他的回答后,蓦然看向云相奚的那一眼。他一定要将这些话说出来,也许,他还要说给云相奚听。
  ——可是小濯还那么小,他能听懂多少?
  云相濯能明白铸剑师到底想说什么。
  他觉得这样的一席话很有意思,原来,剑是有心的。
  原来,人也是有心的。但是何为心呢?心者形之君,心者血脉主。但铸剑师说的,似乎不是这样的“心”字。
  看着铸剑师的眼睛,他说:“云相奚有心么?”
  铸剑师怔怔地,没有回答。
  云相濯:“那我呢,我有心么?”
  铸剑师眼中有种悲哀般的目光,这样的目光,云相濯在灵叶眼中也曾看到过。
  铸剑师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风吹来,先响起的却是云相濯的声音。
  “如果我有心,”他平静说,“那里会有云相奚。”
  “那其它人呢?”铸剑师轻声说,“我呢?小濯的心里也会有我吗?”
  云相濯静静打量着他,像是思考般歪了歪头。
  也许他在想灵叶,想老庄主,想师兄和师姐们,也想铸剑师。
  “有一点。”他说。
  铸剑师就笑起来了。
  “小濯。”他说。
  云相濯以为他要说什么话,但是半晌之后,铸剑师只是又说:“小濯。”
  无聊。云相濯打算结束这样的对话。
  “小濯,等你长大了。”铸剑师说,“我为你锻本命剑。那一定是很美、很好的一柄剑。”
  “剑有心,我的本命剑也有心。”云相濯说,“它的心会是怎样?”
  铸剑师原本握着云相濯肩头的手松开了,向下移,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云相濯的左边心口。
  “那就是你的心,小濯。”铸剑师说。
  这一夜,云相濯在静室的床榻上,他穿了雪白柔软的广袖长衣,准备观冥静坐。他识海中还有一些关于心、关于本命剑的思绪。
  也许不应该那样想,一个人只会有一柄本命剑,不会再有第二柄。也许他和父亲的关系并不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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