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小师弟先上(22)
换句话说,有这种心境,这男主就该张仪洲当。
纵观自己自小在师门长大的经历,所有记忆里的大师兄也无一不是各方面的佼佼者。
然而凌时的话并非无证可寻。
萧淼清在黑暗中扯了扯被子,闭眼想起那次他闯入张仪洲内院,撞见对方泡在清心灵池当中的情景。
那池水是翻涌的血红色,是凶烈碰撞的戾气与不染俗物完全相悖的污浊,偏偏张仪洲静静地站立其中,好像与那池水融为一体,在某个时刻借由池水外放出了他内心地的隐恶。
那抹血红色在萧淼清的脑海里跌宕不休,一直进到他梦中,想起自己三两岁时的情形,那是与现在完全不一样的光景。
皑皑白雪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童穿着大袄,脖颈当中围绕着一圈狐毛,沿着下巴要遮住他下半张圆圆胖胖的脸蛋。
他从师尊的重山殿跑出来,躲在廊柱旁边探头看正在院子当中练剑的师兄师姐们。
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人,小童扭回圆嘟嘟的脑袋,正要偷偷溜回房里,背后忽然有一双手将他托抱起来,叫他稳稳坐在了那人的臂弯当中。
小童低呼一声,回头看去,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双手环过去做出依偎的样子,奶声奶气叫了声:“大师兄。”
已经脱离幼童行列的半大少年对他笑了笑,随便叫他抱着,只说:“师尊若找不见你,恐怕又要罚了。”
小童却不管,自顾自高兴地问:“我听说师兄下山去了,做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么,讲给我听吧?”
梦到了关键处忽而渐渐远去,只剩袅袅余音好似扬在半空。
“我替小清许了愿……”
萧淼清呆坐在床边,回想这个梦境,觉得这个梦做得莫名,叫他分辨不出这到底是梦还是曾经自己脑海里真正的记忆。
他只知道当自己真的记事以后,从没有和张仪洲有如此亲密的互动。张仪洲待他和其他师弟无异,只是他自己追在人家屁股后头跑罢了。
不过这不是要紧事,萧淼清晃了晃脑袋把这些放到边上。
不管张仪洲到底清心寡欲与否,其他人又会与他有什么纠葛,这都是萧淼清已经决定放到一边事。与其关心这些,萧淼清倒觉得等凌时与闻淳他们,以及后面的诸多男配相见时将可能碰撞出的敌意与火花才是一出好戏。
与其做买股文中的炮灰,不如成为买股文中真心搞事业的励志小师弟。
他自己整理一番后出房间的头一件事就是直奔张仪洲的房间抬手敲门:“师兄,你在吗?”
方敲了两下,门从里头打开,几乎同时打开的还有一边闻淳的房门,闻淳的脑袋还是先探出来的。
萧淼清以为闻淳要来盯梢的,也习惯了,不过没想到他才转头过去看了一眼,闻淳忽然又缩回去了。
奇怪,但张仪洲已经出来,萧淼清也懒得计较闻淳,只和张仪洲说:“师兄,对这次捉妖的事我想到一些关键,想说给你听。”
张仪洲应了,侧身叫他走进去。
张仪洲虽然清冷,但并不是冷漠,大部分时候他甚至很温和,只是在温和当中有远近之别罢了。
在几步路的行进过程里,萧淼清的视线落到张仪洲的背影上,如何看都只看得出清俊端雅,好像无论将任何一丝的怀疑加诸于对方身上都是不可救药的亵渎。
萧淼清大略说完,才想听听张仪洲的想法,付意便从外头进来道:“师兄,云镶城的城主的家仆想请咱们去城主家中客住。”
萧淼清看过去,门口站着一个面色不安的老叟。
云镶城的城主并非只邀请了云瑞宗的弟子,几乎正在城里的所有仙门弟子都收到了邀约,只是对云瑞宗的邀约更加恳切,不容拒绝。
按照以往的处理来说是要推辞的,不过这次张仪洲却答应了,当日下午就带着师弟们到了城主府上。
路上萧淼清闻到路边烤的酥脆喷香的酥饼,忍不住频频回头去看。只是别人相邀,他不好贸然离开去满足口腹之欲。若叫城主府的人见了,岂不是短了云瑞宗的面子么。
在马车里行了一刻钟,终于到了地方。
萧淼清本来以为他们所住的客店已经十分豪华,却没想到城主的家宅还要好上十倍不止。一踏入门内就几乎叫他看花了眼。
云瑞宗的建筑已经数一数二,只是风格到底清雅简略许多。萧淼清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如此豪奢的装饰风格,统共上下好像由金银与宝石堆砌而成一般,横流的物欲已经到了无法遮掩的地步。
第19章
“这里真是,”萧淼清仰头环顾,看见雕梁上栩栩如生的精致刻画,忍不住感叹,“叫人错不开眼的好看。”
将他们引送至此的仆从已经离开。
云瑞宗一行虽然只四个人,可也被安排进了一处独辟出的宽敞院落中。
闻淳也不知处于何种心思,在萧淼清后面接了一句:“我家也有这么好看。”
话一落音,萧淼清没分神注意去听,却是走在更前面的张仪洲忽然回头看了闻淳一眼。
这一眼本来淡淡的,可闻淳心里却有些不自在,回头在路边石砖对垒围着的花圃旁蹭了蹭自己的鞋底。
他从云瑞宗赶过来本意是为了防止萧淼清在副蛊上动什么手段影响到自己,可是到了这里以后他却一天比一天奇怪。
受到主蛊影响,闻淳看萧淼清的时候没有从前的讨厌,反而越来越顺眼,时不时想看对方一眼,和对方说句话什么的。
闻淳清楚这些知识蛊虫影响下的初期最不足为题的症状,那天在萧淼清的床上醒来已经是一记提醒。如果放纵血蝅往下发展,后面他绝对会被蛊虫控制忍不住天天去爬萧淼清的床。
恐怖的是闻淳知道这一点,竟然已经没那么抗拒。这究竟是完全因蛊虫影响还是其他,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萧淼清摸了摸床上的被褥枕头。缎面柔软而光泽,以手相触时格外惬意。
城主邀请他们来客住的理由是感谢仙门弟子为云镶城的除乱清妖,可实际上他们在除妖一事上进展并不算大。
萧淼清和张仪洲说了自己所想以后,张仪洲也没有表现出惊讶。萧淼清估摸着师兄们在这几天的排查后也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当下的问题只在如何确定妖怪的身份,并叫他露出原型。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日凶兽的原型必然非富即贵。
想到此处,萧淼清再抬头看这屋里的华丽繁美,便有了另一重感觉。金钱美色与权力,从古至今就是最能催生扭曲执念的东西。
许多藏在表象之下不可见,却随时准备突破伪装侵袭蔓延的事物往往最叫人忌惮。
萧淼清出神之际,外头有人扣响了门,萧淼清起身去开,先露出半张脸,待看清外面住站着的是张仪洲后,人才又往外歪了歪,但也没有完全站好,仿佛有些谨慎的样子:“大师兄,有什么事吗?”
张仪洲掏出一油纸包着的东西递过来:“距晚饭还有一阵,你若饿了就吃这个。”
萧淼清不知是什么,只接过打开一看,发现竟是一包香喷喷热乎乎的酥饼,脸上的谨慎一扫而空,抬头粲然一笑:“谢谢大师兄。”
萧淼清关上房门,一口气吃了三五个酥饼,差点叫饼子噎住,自己倒了杯茶往下灌,正想再战时,屋外又有人敲门。
“等一下。”萧淼清含含糊糊回答,用水锤了几下胸前,叫那酥饼顺着食管滑落,于仪表无碍时他才起身去又把门打开。
这回开门见到的是闻淳。
萧淼清疑惑地看着他,不搞虚假客套,直接道:“干嘛?”
闻淳的手背在身后,在萧淼清的注视下别扭了一会儿才将手伸出来。萧淼清初时还防备着这小魔主,等看清他手上的东西以后却是愣住。
“这是什么?”萧淼清看着那和不久之前张仪洲给自己的几乎一样的油纸包,心中有猜想,但并不很确定地询问。
闻淳不愿意说:“你不会自己看呐。”
萧淼清都闻到酥饼的香味了,他三两下拆开那包酥饼,里头果然是圆溜溜的小酥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