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刺(76)
他也难得熬这么长的夜,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打了个好几个盹儿。每次醒来,眼前都是费黎那颀长的背影,好像连位置都被变过。
他也有些不明所以。公关有个长期包养的金主很正常,发展出点感情关系也正常,但费黎和Jade之间似乎并不是这样。
最后一批客人开始陆续散场。东倒西歪的人们离开,现场更是狼藉。已经数不清Jade喝了多少酒,只见他卡座的台上地上全是歪倒的空酒瓶,前后左右矗立着残垣般的香槟塔。只有他还站立着,好像站在废墟之间的幸存者,面带微笑将他最后一位客人送出大厅。
客人都走了,公关们也都下班的下班、醉倒的醉倒,服务生忙着做扫尾的工作,Jade返回大厅吧台,似乎想找点什么别的喝的。但什么都没找到,突然扶着吧台,弯腰呕吐起来。
廖兴还未来得及用对讲机叫人去照应Jade,就看见费黎飞快跑出他的办公室,把Jade半扶半抱弄上了二楼。
第65章
夕阳橘色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落到Jade脸上,他刚从昏睡里苏醒一丝意识,已经感觉到了脑子的沉重和钝痛。
在睁开眼之前,他先皱起了眉头,想起昨晚那场旷日持久的酒会,以及不停端起的杯子和咽下的酒精。他记不得自己昨晚喝了多少,甚至记不得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只记得在觥筹交错的光影里和大家嬉笑开怀的笑声中,逐渐迷茫,最后彻底变成一片白色。
这么多年饮酒生涯,他第一次喝醉到断片,而且宿醉的症状也很严重。怪只怪昨天那种场景,谁来都非得被灌醉不可。他得赶紧起床给廖兴打个电话,今晚的工作,他去不了了。
Jade费力睁开眼,迷蒙半秒,突然看见床上还躺着一个人,顿时大惊失色。待他看清人是费黎,不是某个客人,惊慌稍减。他轻轻捻起两人盖着的被单……还好,费黎好好穿着衣服,而他至少还穿着和昨晚相同的四角裤,看来费黎只是帮他把身上的饰品脱掉而已。
放下被单,Jade轻呼出一口气,怪自己想太多。他喝那么多酒,肯定早就醉到不省人事,还能干什么出格的事?再说,他也相信自己的酒品。
和费黎一齐起床很尴尬。正当他准备悄悄先起,费黎突然翻了下身,背对着对他。
Jade瞪大了眼,眼前是扯开的睡衣领口露出大片咬痕的后颈。而那齿痕过于熟悉,Jade一瞬间连呼吸都静止了。
就在他脑子还在空白中,费黎又翻过身来和他面对着。Jade赶紧闭眼装睡。
费黎的呼吸的热气扑到他脸上,有些痒。他想在枕头上蹭蹭,就发现那呼吸突然轻了,也拉远了些,费黎也醒了过来。
醒了却没起床,应该就势在看他。
脸上越来越痒,心头也越来越慌,对于昨晚的事情,大脑该多空白还是多空白。他就快要忍不住时,费黎轻轻起了床。
听着脚步声出了房间门,Jade赶紧蹭了蹭脸。
满心慌乱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使劲回忆昨晚,仍然搜索不到一丁点东西。
或许他只是醉酒发疯咬了费黎几口,只是恰好落到后颈这种位置。就算是Alpha的本能,那也纯粹是泄愤的本能而已,毕竟他还穿着昨天的四角裤。然后他就听见费黎从卫生间出来,揭开了烘干机。
不多一会儿,他眼缝瞅见费黎将叠得整齐的床单拿进来,放进衣柜。Jade这才发现,床上用品彻底换了一套新的。
费黎这人有毛病么,没事换床单干什么。该不会……
不会,毕竟两个Alpha没有转换剂,就来不了真的。
Jade发现记忆完全靠不住,但Alpha敏锐的嗅觉还能捕捉到一丝柑橘的清新,和这清新里夹杂的腥臊。那味道似有若无,Jade更说不好,他甚至怀疑是他自己的心理暗示后的结果。
毕竟比起费黎搞来转换剂,还主动吃了这种离谱的事,心理暗示产生了嗅觉错误更合乎情理一些……吧?
放好床单,费黎又拉开另一扇衣柜门,拿了一件自己的衬衣出去了。
房门没关,Jade从躺着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客厅的穿衣镜,以及镜子里费黎的侧影。他找到上次Jade给他的药膏,脱了睡衣,垂着脖子,将药膏抹在后颈的咬伤上。因为伤口密集,他抹了一遍又一遍。
Jade看着这幕心里突然变得很沉重,也不得不接受昨晚他在酒精的麻醉下,真的出格了。为什么费黎不把他推开?要论拳脚,喝醉的他怎么也不是费黎的对手。为什么要任由他在无知觉的情况下,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真是糟糕透顶!
抹好药膏,费黎撕了几张大号的创口贴,胡乱贴上去,然后穿上Jade的衬衫。衬衫半高的立领,足以将后颈那一片狼藉挡得严实了。
他最后一次进来,将房间里的垃圾袋收走。这次出去,还轻轻带上房门。
Jade紧绷的呼吸放松,终于好好喘了口气,但他并没有感到丁点的轻松,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总不能一直装睡下去。
偏偏祸不单行,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电话铃声大震,迫使他不得不醒来。
廖兴知道他昨晚喝太多,主动打电话来让他今晚好好休息,还高兴地告诉他昨晚的营业额创下记录,也安抚好了之前那些不快的客人。
“Jade这可都是你的功劳,月底总额的提成,我会额外再给你一个大大的红包。”
Jade没有半分高兴,只觉得火冒三丈,拢着嘴,压低声音:“你他妈的害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怎么了Jade,身体不适吗?要不要我给你叫救护车?”
“救你个头。”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只管对廖兴撒气,“我跟你说,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你休想让我再喝一杯。”
“你认真的?你做公关怎么避免喝酒?”廖兴也茫然,“到底怎么了,遇到困难,你告诉我,我全力帮你解决。”
“我真想找人把你给解决了。”
“……我做啥了?你别吓唬我……”
“我问你,昨晚我喝多了,怎么回的房间?”
廖兴只能实话实说:“昨晚费总一直在我办公室看监控,看你扶着吧台狂吐,他下楼把你扶回去的。”关于把费黎藏在Stella的事,廖兴原本还想叮嘱Jade几句,但这话得挑他高兴的时候说,这会儿显然不是时候。
听到这个回答,Jade吊着眉梢,满脸的生无可恋。知道再无别的侥幸,只恶狠狠地对廖兴:“等我上班再来找你算账!”
不等廖兴辩解,他就挂断电话。
听见屋里有了动静,费黎倒了杯水进来:“宿醉后挺难受的吧,你先喝点水。”
Jade也觉察到自己口干舌燥,接过水杯。看他神色无异,Jade试探:“刚廖兴说昨晚是你把我弄上楼的。我昨晚喝太多,完全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费黎看着他,泰然自若,语气也一如既往有些促狭轻佻:“我以为公关赚钱都很容易,没想到也有这么玩命的时候。”
“要都是费总这样的客人,赚钱就很容易。”Jade也一如既往地反击,好似稀松平常的一个早上。
费黎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冷笑还是自嘲。
“醒了就起床吧,你身上都馊了,去洗个澡,我煮点粥。”
Jade咽了咽唾沫:“费黎……我是那种喝醉就直接睡觉,还是会耍酒疯折腾人的类型?我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以前从没喝成那样过?”
“真没有。昨天情况特殊,才那样来者不拒,平常都不会那样喝。”
费黎点头:“你是喝醉就睡死的类型,但我建议你以后还是别再喝成那样……伤身体。”
Jade抓抓头上的乱发:“不会了。”
热水从头淋下,Jade用力搓了搓脸,他站在水帘里,不明白费黎为什么撒谎。
他还以为费黎会向他宣扬他的丑态,或者拿出他伤痕累累的后颈让他内疚。但他什么都没做,当这件事不曾发生。
或许他根本也希望昨晚的事没有发生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