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刺(32)
“我知道你痛恨Alpha,他们对你做过很残酷的事。”Jade说,并朝他张开手臂,如同耶稣对他的信徒,“但你可以相信我,因为我们都是这链条上的一环,助你也是自助。如果生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连Alpha和Omega之间都不互助,就没有人能活得下去了。”
第27章
“有没有可能建立一个零犯罪的社会,通过死刑、连坐这一类更加残酷的刑法,杜绝犯罪?要回答这个问题,这就要说到犯罪的本质。
“犯罪不只是一种个人意志,它也是社会系统的反应。很大一部分犯罪是这个人在这个系统里遭受不公和痛苦,而又无处伸冤和发泄,他便以最恶劣和极端的表达,将他受到的伤害向无辜者转移,而寻求属于他个人内心非理性的“公平”。
“谴责犯罪行为,也要考虑到系统性、结构性的不公平、不正义。遭受不公却又求助无门的人往往就是暴力和非法集团滋生的沃土。就像故事里向天使祈祷而无法得到拯救,转头献身与恶魔做交易的人。阳光不及之处,必有阴影。
“能否消除这世上的不公平和不正义呢?我的答案也很悲观,资本和权力的逐利性对应的是人性的贪婪。社会系统更是人性的集合体和放大镜,为了满足人的贪婪,就一定会有贫富和阶级,强者和弱者。一旦出现强弱,那么强者对弱者的碾压就难以避免。
“在座的各位同学都来自非富即贵的家庭,你们天生站在强者的队列里,那么是不是弱者的境遇就和你们毫无关系?
“我的答案是绝对否定的。社会系统是一个整体,鄙视弱者、欺辱弱者、抛弃弱者,是这个整体崩坏的开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社会崩坏的后果会影响到每一个人,没有人能够作壁上观……”
Jade少年时期就读贵族学校吸纳的学生多是来自商人精英的家庭,所以学校重视的学科也是理工科和商科,社会人文学科则沦为单纯的配套,并不怎么考核。
记得他当年在上这类课程时,也总是昏昏欲睡,唠叨不停的老师像是在念着什么催眠的咒语。然而时隔多年,等他离开家庭的庇护,沦落成为社会的弱势群体时,总难免想起那个样貌平庸的社会学老师,以及他每堂课反复念叨的这些话。
只是课堂的理论到社会现实,这中间隔着的是无数个人血淋淋的天堑。唯有一点Jade不敢苟同的是,拯救就是拯救,无论这拯救来自天使还是恶魔,对于那个陷入绝境的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东西,比如那个走投无路想要消失的Omega。
Jade未曾想过,后面的人生,他还会无数次出入那间永远弥漫着拳击手的血腥气味,和观众嗜血狰狞的兽性赤裸裸暴露的地下拳击馆。
现在他无需别人带领,也无需面具,仅凭指纹就能直通三楼,也就是地下一层。
完全位于地下的房间,却是金碧辉煌,装修装饰皆突出一个豪奢,彰显主人夸张的品味。
几百平的超大办公室,一整面凸出的弧形玻璃墙,方便将下方拳击手拳拳见血的击打和对面观众的疯狂都全部纳入眼底。
拳馆的老板卢谦良没在办公室。Jade站在玻璃墙后,边看脚下困兽犹斗,边等他。
笼子里胜负已分,但占上风那拳手不知是赢得太艰难,被激发出了嗜血本性,还是在观众“杀了他”的嚎叫怂恿里,完全丧失了理智。他骑在已经濒死的对手身上,仍一拳接一拳挥动拳头。只不过他也快要力竭,拳头很无力。
卢谦良无声无息出现在Jade身后,一只手撑着他身侧的栏杆,另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脖子,手指从敞开的衣领意图向下:“最近很忙?你有日子没有到我这里来了。”
“你这里是什么好地方么?”Jade反手推开他,“那人快死了。”他指着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战败者。
“是快了,你没看见大家都想他死。他死了就赢了,这一场就会是他赢下的第6场,我算算……”卢谦良掰着手指头,“买他的人能拿到32倍赔率,他活着可没这么值钱。”
“他活着,你至少不用赔光底裤。”
卢谦良笑了两声:“不至于,有时候给客人们一点惊喜也很有必要的。你要是想救他,也很简单,”他从背后拥住Jade,手扶他腰上,“陪我睡一觉。”
“这是问题么。你做我的Omega,我随时陪你睡。”
卢谦良还是笑着,却突然出手,扭住Jade胳膊,将他按在玻璃墙上,就着这个姿势暧昧地蹭上来。
Jade勾着他的小腿,脚下一扫,趁卢谦良站立不稳时,狠狠一拳擂到他肚子上。
卢谦良抱着肚子嘿嘿地笑:“亲爱的你平时练得不少啊,拳头这么有劲儿,我就喜欢你这种有劲儿的。”
“少他妈废话。让下面的比赛停下,我有生意找你。”
卢谦良揉着肚子给下面的人打了个电话。
见比赛结束,Jade说明来意,并将从Omega那里收集来的资料交给卢谦良。
他翻开资料,并一视同仁将资料里所有人辱骂一番,包括客户Omega,最后将资料一扔:“他不是大明星吗,怎么他妈的只有这么一点钱?就这点钱还想换个身份?让他死了算了,做个鬼去。”
“他说他的钱全被公司拿走了,都在他老板手里。”
卢谦良又把资料捡回来,快速翻到那页,指着那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在他手里?”见Jade点头,他拿起桌上吸了半截的烟屁股点燃,“那就好说,只要有钱,一切都好说。”
“你把他的钱从他老板手里拿回来,佣金就算了吧。本来也不多,换个地方生活也要花不少钱。”
卢谦良停下吸烟的动作,撩起眼皮,明明很年轻,却有一双浑浊的眼。他用那双眼睛怔怔地瞅着Jade。
怕他不答应,Jade又说:“我那份抽成也算了,我最近不怎么缺钱。”
“不是,不不不,不是这个……”卢谦良摸摸嘴唇,像是陷入某种非常为难的境地。
“那是什么?”
“是你啊。就是那个,你那个圣母心泛滥的时候,真的会让人欲火焚身你不知道?”卢谦良舔舔嘴唇,垂下眼睛,“你看。”
Jade:“……”“又开始犯病了?我改天再来。”
卢谦良踩过拦住他的金丝楠木雕的茶桌,飞跳下来搂住Jade的腰:“你好久没来,这么快就要走,你对我真坏。”
“想我对你好,你就正常一点。”
卢谦良直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好,我正常一点。”他把Jade拉去沙发坐下,去给他倒了杯水,“客户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他想拿回视频。”
“这么点钱还想拿回视频?”
“你要是不想费这个力就算了。反正一旦他消失,他的公司没了威胁的对象,也不会贸然放出那些视频给自己找麻烦。”Jade瞥了一眼立满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没放一本书,全是独立的黑色盒子,每个盒子里都存放着一部录像带,“只要你没有这种恶趣味的话。”
这个数字化的时代,卢谦良却偏爱录像带,为了把收集来的内存卡上的视频转换成这些录像带费了不少功夫。要说这种爱好还无伤大雅,但收集委托人被录下的受虐视频就算得上是恶劣至极了。据他自己说,这一整面墙的视频,他都看过,并时不时回味,且常看常新。
所以听到这个评价,卢谦良没有反驳,盯着Jade嘿嘿发笑。
Jade正准备喝水,对上他的眼睛,动作一顿:“你不会给我下药?”
卢谦良突然不笑了,严肃且气愤地:“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这世上,我给谁下药,也不会给你下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Jade懒得去探究真假,干脆放下水杯。
卢谦良难以置信:“你真怀疑我?”
“耽搁太久了,我该回去了。”
卢谦良愤而起身,端起水杯就想灌Ja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