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贵族学院的万人嫌(158)
可能最近动作太大,有些人不耐烦了。卡尔和齐昀备受阻力,那些人连着南序也针对上了。
仿佛一种轮回,南序感觉现在应该和当初他刚来这个世界时一样的情况有些相似,甚至由于牵扯到了更深的利益,不再是情绪的宣泄,而是真正的忌惮和厌恶。
许凛长长叹了一声气:“还打算继续吗?”
“嗯。”
知道南序或许不喜欢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许凛仍抬高嗓音。
他很少用这么激烈的语气说话,充满着不认可:“就算有人可以证明,就算最高法认可了证据链,可法案一旦通过,一例判决又算什么,完全撼动不了巨大的利益集团,一样无能为力。”
车速平稳,驾驶者似乎完全不受车内紧绷的氛围影响,不疾不徐。
“联邦是判例法,只要有一例成功判决,之后所有案件都会参考它。”
许凛表情复杂,半晌后说:“但现在,你连证明人都找不到,有些事不是坚持就有结果。”
南序平静答复:“别人怎么样是他的事,我做到我可以做的就好了。”
很多人似乎都把问题想得很复杂,他和他们稍微有些不一样。
就像曾经坐在考场上面对一张茫然的试卷,他会心态平和地连蒙带猜把试卷填满,现在他也是一样的心情。
许凛似乎十分疲惫,不知道是因为南序固执的淡然还是其他另有的原因,靠在椅背上,仰头用手掌捂住脸。
呼吸渐渐回复平静,许凛的余光里,南序的侧脸和实验室中测准数据的少年时代毫无二致地重叠。
南序时常有种淡定的气质。
像风暴的中心,一片沉寂的静默。
坐在他身边,又是如此的清晰地感到他的沉静、凛冽的生命力。
“对不起,我失态了。”
南序没回应,不再说话。
表面上看上去像是没关系,心里应该有小情绪,不打算开口原谅许凛了。
许凛知道他触怒南序的点不是他不肯作证,而是他劝南序放弃,没有从老师的身份给予理解和支持。
可承认他自私也好,软弱也好,他真的不希望南序因此受到伤害。
他一把年纪,虚与委蛇、措辞精巧、论证严谨,统统不在话下,忽然就不懂怎么寻求一个学生的原谅。
情绪抵在喉间进退不得,一室空间里只剩对峙的残留硝烟。
他这是,和南序吵架了?
许凛难得有些无措,望向南序,用精密的大脑思考如何挽回一点局面。
说点最新的成果,问南序有没有想了解的情况。
和南序偷偷说其他学生的糗事。甚至分享了他和齐昀在中学时竞争、争吵的年少轻狂。
全都没得到回复。
长长的睫毛不高兴地耷拉着,绷着脸,有点憋着气,让他脸颊的线条微微隆起。
真生气了。
许凛的脑海中反复出现了齿轮在疯狂运转咬合的声音,以至于耳边被隔出了一个真空的地带。
直到,他听见外头传来了沉闷又锋利的风声,似乎在发生连续性的迸击,闷在雪地中,又切割着车沿。
车胎很重地往下沉了一下,许凛心中不好的预感在冻结的温度中化为了实物。
南序总算肯理会他,淡定得过了头:“没听错,确实是枪声。”
第86章 哭泣
南序感觉睡了一个很安稳的觉, 一片漆黑,也没有梦。
睁开眼睛,久违又安心的白色印入眼中, 偏过脸侧的角度, 谢倾坐在床边的椅子旁,眉眼间疲惫未褪,目光很轻地移动过来,在对上南序的那一瞬间,屏息几秒钟。
只是片刻的瞬间,他起身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往床头垫了枕头让南序坐起来,再接着一群人呼啦啦地涌进了病房, 声音吵杂。
“疼吗?”
“人还难受吗?”
“总算醒了。”
南序抽空接过谢倾从缝隙里递过来的一杯温水, 慢慢润湿嘴唇,回忆才渐渐回笼。
其实对于他而言, 记忆有些模糊, 像被大脑刻意肢解了一般,剩下点片段。
他听到了枪响,和许凛说完“坐稳”以后开始踩下油门。
尖锐短促的响动一声一声更加逼近, 铁皮凹陷的钝响, 轮胎摩擦地面的爆鸣, 仪表盘滴滴滴的警报。
再前进几公里,就会到达特区的边界。
几公里变得很漫长, 宛如一场在坍塌的雪崩。
车窗碎裂, 风声灌满车厢。
肩胛骨前剧痛,整个人被往座椅上向后一带。
最后几百米,红蓝灯光构成的警戒线出现在视野之中, 撞入安全线内,也撞入了两眼一黑的世界里。
南序有条不紊地回答着这些人的问题,像在召开记者招待会。
“麻药打完没感觉,只是睡了一觉。”
甚至还想再打一次享受这样高质量的睡眠。
不过南序没有说出口,担心把这些人气到。
“现在身上不疼,不是有镇痛泵吗?”
“好的,我一定好好请假休息,这一周内我的腿不会跨出医院半步。”
一个一个把他们的情绪安抚过去,南序想起来,当时肾上腺素狂飙,精神高度集中,差点忘记车上还有另一个人:“许凛老师还好吗?”
目标不是许凛,对方属于受了无妄之灾。
齐昀语气很不客气:“他比你早醒,还在休息,你就别管他了。”
好的,那南序就没问题要问了,安静下来,扫过这些掩不住后怕的脸庞以及灼灼的目光,靠回枕头上。
虽然早就习惯被别人注视,甚至游刃有余,但南序此刻竟然不习惯这些目光。
眼睛红的、眼下青黑的、赤裸不掩饰的担忧,南序产生了些不知道怎么应付的不自在,叫他们出去休息像在赶人走,但留在这里自己又不知所措。
所以他的眼神变得有点茫然,眨眨眼,咬了下嘴唇。
密密匝匝的人头在南序的床前围了一圈,在看不见的后方,谢倾开了口:“他刚醒需要安静,都先出去吧。”
阿诺德投去质疑一问的眼神。
谢倾面不改色:“我也出去。”
确认了谢倾没有要和南序独处的私心,一扭头发现刚才明明精神尚好的南序倏然扶住了额头:“有点晕。”
阿诺德惊慌失措地要再去按呼叫铃。
南序说:“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齐昀在南序和谢倾之间捕捉到点细节,落回南序的脸上,若有所思:“那我们先走了。之后分别再来看你。”
“分别”这个词意味着他也弄懂南序一下子对上这么多关心的压力。齐昀又拍上阿诺德的肩膀,充满了“聪明人对情商不够敏锐的人”的包容:“一起走,我们还有工作要处理。”
工作讲得很轻,尾音落在了“处理”,处理什么彼此都懂。
谢倾正弯腰问南序:“要躺下来还是继续坐着?”
“坐着吧。”
“那开个电视?”
南序点头。
遥控器被塞到了手上,他来不急说出谢倾给他的感觉有点奇怪,谢倾已经跟在出去的人队伍的最后。
电视剧里,南序才反应过来,谢倾全程和他讲话时全程低着头,留给他一个发顶。
这家医院环境清幽,护士小姐姐在来给南序换药时蹑手蹑脚的,生怕惊扰到这位碰一碰就疑心会像霜一样化开的青年,结果一对上南序的眼神,感到似乎没有那么疏冷,再一交流,发现这是位全世界最尊重医护人员之一的选手。
护士说话绘声绘色的:“你昏迷没醒来的时候,好多人来看你。”
她观察细致。
南序醒来以后,可以把进入南序病房的,归类成有资格看南序的,这些人当然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还有一类,在外面的走廊上,神色凝重地在角落里停留了很久,在被发现以前又步履匆匆地离开。
“幸好你没有睡多久。”她轻轻地说,等待南序把药片给吃下去,继续跟他分享:“你被送来时浑身是血,好吓人,我们还以为你被击中心脏了,幸好没有太严重,只有额头的撞伤和肩膀上的枪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