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贵族学院的万人嫌(147)
隐秘的认可在两位年长者之间形成了短暂的和谐气氛,齐昀抖抖鸡皮疙瘩:“下班了还要和上司碰面,很晦气,你赶紧走吧。”
他们再次发生了争执,南序在一旁很低调,绝对不掺和。通常这种时候一定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不然就会被质问“你究竟支持谁”,从而引火上身。
他很明智地保持安静。
火药味的交锋又在某一刻停止,明亮之处宾客们交谈的声音传来。
还是在议论山庄大道上有人被警车拦截带走的那件事,随着细节的拼凑,脉络更加完整。
“联邦执法越来越不文明,听说差点把车撞翻了。”
“听说现场还有一滩血,他们应该学一学更温和的方式,而不是用暴力在解决问题。”
卡尔发出非常重的一声冷笑。
身后的声音噤声片刻,意识到执法机构的头头就在附近。但更远处的人群并未听见,压低声音仍然微妙兴奋的交流又顺着气流传递过来。
“被撞的是谁?”
“季浩。”
齐昀半个小时前被南序糊弄过去了,但知晓来龙去脉的卡尔不会。
肯定是南序。他立刻扭向南序:“南序!不是证据不足释放他了吗?”
“找了另一个由头。”南序不慌不忙地应道,和当时知道要放走对方的神情一样静谧如水,但卡尔终于明白,一个字都不可以相信。
他就说他的第六感不会错,南序当着他的面相安无事,背地里肯定会看不过眼采取行动,结果闷不吭声整了个大的。
南序简单解释完:无辜道:“我开的警车。”
警署暂时背了个锅。
卡尔不知道该露出赞同还是反对的表情:“你盯上了他,就会有人盯上你。”
远处的交谈继续飘过来——
“姓季?”
“嗯。”
突然间有了静默。
流动的风把不安分的光影吹得轻晃,室外常青树沙沙作响,有更多的脚步声在靠近,拉长的影子把照见的光源挡得七零八落,更加幽微。
齐昀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南序面前。
有人在和卡尔长官延续了这个话题,意味深长地说:“家族里有个小辈刚从执行署出来又进了警署,联邦有你们这群尽职尽责的长官,真是未来光明。”
“季先生,职责所在。”卡尔沉稳回答。
对方似乎盯了卡尔一小会儿:“你做事很负责,但也需要小心点,卡尔长官,手段太强硬,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行为。”
来的人不止这位资本堆砌气质明显的季家家主,还有一位苍白、漠然的年轻人,金发打了发蜡梳了背头,若有所思地把目光投向阴影里的影子。
“部长先生。”注意到齐昀走了出来,话题自然而然一转。
“季先生。”齐昀还认识另一位,“你好。”
“我和希里斯刚才还聊到了你,最近司法部的动作很多,大量法案涉及审批、修改,你辛苦了。”
“应该的。”齐昀点头。
“关于医疗改革法案应该已经摆在了你的桌上,齐部长最近的想法有转变了吗?市场需要自由才能进步,私人资本的投入可以让整个行业更好地运作。”
“暂时没有改变的想法。”齐昀礼貌地说。
“选择站在哪里,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
更年轻的声音,嗤笑、讽刺道:“废话真多,最后做决定的又不是齐昀。”
议会桌、私人会谈,一系列调整的政策里掺杂了权力的角斗,比如虚拟空洞的金融资金如同泡沫海洋般延伸到了实业领域,企图将资本与尚未市场化的健康行业绑定,攫取可能带来的更多巨额利益。
卡尔和齐昀的脸都沉了下来。
卡佩家族在议会上享有很高的话语权,现在希里斯已经接过了卡佩家族的话事权,两个人站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信号。
气氛之中无形间多了无形的、绷紧的弓弦,齐昀作为在场唯一性格圆滑的人,决定错开话题,结果有道懒散的声音轻轻再次挑动了那根弦。
“老师,季家多了个儿子?”
南序走了出来,把目光从希里斯的脸上移到季凌父亲身上。
齐昀缓缓闭上眼,眼皮下的眼珠滚动了下,带点“我就知道”的意味。
一句话,同时可以嘲讽两个家族。不愧是你。
给卡佩家族的认了个野爹,顺带嘲讽了季家最在意的继承人问题。
“南序。”两道声音同时准确念出这个名字,一道阴冷,一道怔愣。
卡尔在此之前,不知道南序和这些人认识。
现在看来,这些人似乎和南序有仇。
卡尔下意识摸了腰带的侧方,意识到自己没有配枪,但肌肉没有松弛下来,略微侧转角度,防备着希里斯的方向。
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希里斯十分厌恶地望着南序,但又像叼着骨头等待很久的恶犬,眼巴巴地似乎不打算有下一步动作。
“南序。”希里斯又叫了一声名字,喉咙里咕哝了声,“别恶心人。”
南序无辜:“这场宴会不都是家里长辈带小辈来的吗?先入为主了。”
希里斯定定笑起来,丝毫不在意合作伙伴的身份:“我的父亲死了,他的儿子不知道是拴在家里还是送出国了,不然你在这里,闻着味不就来了吗?”
希里斯这个疯子。季家家主的脸色因此凝固,有更令人憎恶的存在吸引着他的注意。
他的眼睛冰冷又锐利地要刺穿眼前这个漂亮的青年。
简直是奇耻大辱,他的儿子毫无尊严地追着一个男人跑,等他发现时已经无可救药,甚至于只是想求一个原谅。
情绪的流露只在一瞬间,对面的表情收敛,但眼底仍然残留着深浓黑云。
齐昀听出希里斯的话语在故意挑起、放大矛盾。
这么多年,卡佩家这位疯子依旧看热闹不嫌事大,热衷于挑衅南序。
南序略偏过头:“不要刻意找存在感。”
瞬间终止了空气里浮动的敌意以及隐秘期待的欣喜。
希里斯愣了一下,眼中的情绪被顷刻的愣神吞噬,转向愤怒与失落。
卡尔长官没怎么经历过这种情况,不明白这几个人相互之间的前情提要,只感觉脑子里的警报又在作响。同时感叹,南序不愧是他的手下,在拉仇恨的方面从来没输过。
吝啬施舍的眼神,似乎轻而易举地掐住了一个人心脏的瓣尖。
“好热闹啊。”
又来一个。
齐昀想说:老师的好学生,你是真的很有名。
卡尔叹气了,思考要不要强势地拉着南序提出包围圈。
但来的似乎是个盟友,三言两语支走了漩涡的中心之一。
“庄园的主人在刚才在询问你是否到来,要和你确认拍卖品。”
余下的那位年轻人更好解决,不理会就行,有南序在,掀不起什么风浪。
“谢……”
齐昀开了个头,对方已经极有眼色地自我介绍:“南长官你好。”
“我是谢倾的父亲谢泽之。”
他终于得到南序的注视。
解围时南序压根没有正眼望过来,生平第一次要把儿子当前缀,才能得到身份上的认可和关注,谢泽之感到有些新奇。
“你好。”南序回答,飞快扫过对面,和谢倾的轮廓有些相似,但谢倾更冷峻、生人勿进,眼睛颜色也不一样。
齐昀把卡尔拉走了。
希里斯将黏在南序身上的视线撕扯下来,兴致缺缺地离开。
和南序聊天得主动。
谢泽之迅速判断出了结论。
他交代着怎么认出南序的缘由。
“我在谢倾带回来的毕业照上见过你的模样,至于名字,听过一遍就很难忘记了。”
因为叫出名字时的神态和嗓音,像漾开了极轻浅柔和的光,闻所未闻,自然留下深刻的印象。
秋天晚上,泥土和落叶湿润微凉的气息柔和,很适合带着回忆的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