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无限流](326)
“哦?他是那样的人么?”戚檐瞧一眼文侪。
“不、不是。所以才更该仔细学学如何做一个那样的人。”秦老板凤眼旁睐,话却依旧冲戚檐说,“他那样的家夥厉害着呢!人一个不当心便要被他困住,纵是戚老板你,也逃不掉的。”
听了那话,文侪也没什么反应,只将摸在花瓶背面的手收回去,仔细瞧了瞧,便见了指甲盖上沾染的血色。
“小朋友,莫着急、莫着急呀!入此死人店,必得沾点红哩!”
文侪闻言赫然将肩一耸,瞳子缓缓挪向身侧,便觑见个冲他嬉笑的老头。
老头穿着赤红的马褂,手里还撑着把血红伞。
文侪僵着身子,目光自老人的秃头向下滑至湿滑粘腻的伞骨。
他蓦地想开口应话,可他后一霎便想起秦老板的话,于是咬紧牙关,生生将话给咽了回去,转身便往外走。
路顷刻变了,变得又长又窄。
他好似穿梭于一条窄巷之中,两侧的石壁摩擦着他的双肩,擦烂衣裳,继而破开皮肉,溢出血来。
求生本能下,文侪不断加快脚步,到最后不知不觉迈开腿跑了起来。
哧哧——
红纸伞在晃动,那老头竟穷追不舍!
可他分明跑得很快,甚至比平日里奔逃还要快上一些。
为何就是甩不掉那人?
他真的甩得掉那人吗?
“呜呜呜——”
哭声传来的刹那,文侪停下了脚步。
这下,他不光看见了笑面老头,连婴孩的啼哭都听着了。
所以呢,他走不出这间音像店了么?
文侪用手扒住石墙,遽然间将牙一咬,又一次迈开了腿,他闭着眼,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假装自己是个瞎子,是个聋子!
他跑,不断地跑,跑得双脚不受控地向前迈出。
后来他停下脚步,因为听见了戚檐的惊呼。
而后他睁眼,发现自个儿已跑出音像店,恰恰好隔着模糊的玻璃同戚檐对看。
他的瞳子向右一移,看向那笑得意味深长的秦老板,可那人什么也没对他说,单挑挑眉,挪开了脸。
“你在外边等等我,我很快出来。”戚檐也没问文侪为何突然快步出了店,只迅速绕店又走了两圈,最后回到秦老板的柜台前拿了她放在那儿的钱。
“秦老板,走了哈。”戚檐将钱随意揣进口袋,抬首却见那秦老板招呼他过去。
“说过要请您喝茶的。”秦老板弯了眉目,红指甲刮在陶瓷茶杯的边缘,“不急不急,您喝茶时,我可以同您讲个故事。”
戚檐没好拒绝,走过去端了那茶盏,便听秦老板开口了。
“常生大楼,常生,长生,咱们这儿,可是个福地!”
秦老板像是喝了酒,每说一句便要顿一顿。
恰那盏中茶烫,戚檐吹着浮沫,连喝一口都艰难,只得耐心听下去。
“听是一日夜里,四楼来了个瞧着约莫五岁的红衣小孩,隔壁理发店的理发师瞅见他,便问那小孩是不是迷路了,可那小孩却是骂骂咧咧说——呸!你这不长眼的小子,我哪里是小孩,老子明儿过七十大寿!”
戚檐皱了皱鼻子,强咽下茶,烫得舌头上当即起了几个泡,可他还是强笑问:“这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老板闻言笑起来:“是真是假,五楼的沈道爷比我更清楚,或者您去问问庙旁那开牙科的韩大夫?啊啊——”
“您去幼儿园瞧瞧就知道啦!”
“幼儿园?在哪儿呢?”戚檐将茶盏放下,不过斜眼瞧了旁边,竟叫瞳孔骤缩。
角落里正有个老头冲他笑呢!!!
“哎呦,您这记性,幼儿园当然也在五楼呀。”秦老板展了扇,眼珠子骨碌一转,笑起来,“既然都瞧见他了,还愣着做什么?快走罢!”
“啊……嗯……”
戚檐囫囵应了,便匆匆往外去。
他的路倒是不长,走出店后却还是扑过去冲文侪撒娇,文侪只略微拧了拧眉头,便挣扎出去,他手里握着戚檐的收租表,这会儿指了指周一的第二条。
“第二个收租地是在二楼的包子铺吧?”
戚檐噘着嘴点点头。
文侪迈开腿便往电梯去,忽而想起什么,于是把手往后甩了甩,给戚檐牵:“走吧。”
***
包子铺里飘着对面海鲜市场传来的鱼腥,桌椅都整齐摆放着,店内如常空空荡荡。
文侪领戚檐过来时,老板娘杨姐还在翘着二郎腿嗑瓜子。
她乜斜着眼把文侪打量一番,说:“小侪啊,让你给房东送个包子,至于这么晚么?姐也知你们这些长得漂亮的孩子总喜欢到外头瞎玩,可你自个儿看看点钟嘛,快一小时不见人影,这样对么?!跟你说了啊,今儿姐可得算你旷工!”
“嗳,这事先搁一搁吧。”戚檐往前走几步,“杨姐,我来收租。”
女人的脸色变了变,赶忙将矮根皮鞋落了地,说:“小檐你怎么来啦?——哦哦、对哈,今儿是周一,是收租的日子。”
她的神情变得拘谨起来,红唇被她抿着许久,才说:“小檐啊……姐上周没挣几个钱……你看,这周的钱能不能再缓缓?”
“缓缓?”戚檐笑起来,“当然成了,也不看看咱们多少年交情,只是……”
“只是?”杨姐盯紧了他。
“嗐!没啥,就是一个人收租实在是累,姐不妨把小侪他借我几天吧?”像是担心那人不同意,戚檐又补充说,“这段时间他的工钱也由我付了。”
杨姐双眼睁了睁,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她说:“这当然是好……可这个嘛,还是得看看小侪的意思。”
文侪毫不犹疑点了头,直哄得杨姐喜上眉梢。
戚檐一面笑着,一面在这铺子里外走动起来。他要杨姐坐下,只留文侪在身旁跟着,问他说:“这儿的包子都是你做的么?”
“杨姐也做。——这些都是我做的。”文侪指了指方进店便能瞧着的几笼包子。
“有很大区别么?”戚檐追问。
“外观没太大区别,区别在于我的放在货柜上卖,杨姐做的由她亲手卖。”
“今早送去顶楼那俩屉都是你做的?”
文侪点头。
“那我可要尝尝杨姐的手艺了。”戚檐走到杨姐桌前,吊儿郎当地伸出手,“姐,今儿你让小侪送上楼的包子尽是他做的,都差不多一个味儿,今儿租金我给你免了,吃你个包子应该不算勉强吧?”
闻言,豆大的汗自杨姐额上往下流,她支支吾吾道:“小檐啊,这、这……姐手艺不精,包子做得不怎么巧哩……”
“有时就是些拙手艺才能保证肉馅原汁原味!”
杨姐见他坚持,便咽了咽唾沫,打开手边的竹笼,将一个巴掌大的肉包递了过去。
那肉包飘着一股恶臭,臭味间又混杂着腥气,几乎是方拿出来,文侪便背身过去干呕。
戚檐倒是见怪不怪,仅俯首将那发黄泛紫的生肉瞧了瞧,又隔着面皮左右扯了扯,说——
“哎呀,是人肉呢。”
他笑眯眯地俯首看向那惊恐万分的杨姐,只问:
“姐啊,你这肉是哪儿来的?”
第211章
杨姐一骨碌站起来,木椅靠背在白墙上压出两个小坑。
她咬着唇低声嗫嚅,后来好容易张了嘴,却是答非所问:“小檐,这、这肉就快卖完了,以、以后就、就不用了!”
“杨姐,我说话还不够客气?”戚檐收了笑,心底忽而升起一道无名火,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桌子猛一拍,“问你这肉是哪儿来的!”
两滴眼泪从杨姐眼尾抖落,她抽噎道:“从、从小侪身上割的……”
文侪一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