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月(88)
裴再看着看着,心就静了下来。
“你老看我干什么?”小段说。
裴再剥核桃,细细揭下微苦的一层皮,“这又没有别人,我不看你看谁。”
“啧。”小段不满意。
裴再换了种说法,“我想看着你。”
小段看了裴再两眼,然后开始乐,乐得前仰后合。
裴再一时有些无奈,“这句话有这么好笑?”
小段点头,他往嘴里塞一颗果仁,笑得肩膀一耸一耸,斜睨着看裴再的眼里都是风情。
裴再盯着小段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低下头,捻了捻手指。
小段敏锐地察觉到了,上下打量他,“你想什么?”
裴再道:“想陛下笑得很好看。”
小段撇嘴,“真的假的。”
裴再又道:“如果可以一直在我面前这样笑就好了。”
小段挑眉,微微抬了抬下巴,“我可是陛下。”
裴再把剥好的核桃仁放在小段手边,“所以我只是想想。”
不鉴和不咎打破了小院的宁静,他们两个结伴而来,是来找小段的。
“这么着急,是出什么事了吗?”裴再似乎不是很欢迎他们。
不鉴有心事,没察觉,不咎看了眼裴再,道:“陛下一上午没露面了,有些事情需要他裁决。”
裴再顿了顿,道:“进来吧。”
一切都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但不咎总觉得怪怪的,不知道因为是心情格外好的小段,还是因为裴再让他们进门前看他们的那一眼。
他按下心头的疑惑,捡要紧的事情赶紧说。
“上官姚的账目已经全部默写了出来,江南那边也带回了证人和证据,人证物证俱在,可以着手捉拿康王世子了。”
“那还等什么?”小段道:“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康王病着,倘若他这会儿去了,念在康王的份上,再动康王世子就得斟酌了。”
小段想起老康王,摇摇头道:“我也不忍心叫他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是忙活了这么久,总不能因此功亏一篑。”
他看向不咎,“你去办吧,多找几个太医看顾着康王。”
不咎称是。
其他的事情小段懒得听,都推给裴再,裴再与不咎进了屋详谈。
不鉴站在原地,满脸写着心事,小段看了他两眼,“你又有什么事?”
不鉴凑到小段身边,低声道:“你同我说,你跟公子好过,是真的啊。”
小段咬着核桃仁,神色莫名地看了不鉴一眼,
自从小段把这件事告诉不鉴,不鉴越琢磨越心惊胆战。
仔细想想,不管是裴再对小段的另眼相待,还是小段对裴再的针锋相对,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俩的的确确是好过。
不鉴又一想,那三年前裴再离开,不就相当于抛妻弃子——虽然他俩没有孩子,但这性质就很恶劣了呀。
“怪不得你一直以来那么恨公子。”不鉴一脸凝重。
小段靠近不鉴,饶有兴致地问:“怎么,你现在发现你家公子是个混蛋了。”
“公子,公子......”他看起来还是想维护裴再,想一想又觉得实在说不出口,在裴再和小段之间摇摆,不知道站谁合适。
这绝对是小段今天看到的最好笑的一张脸,他乐不可支,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拍拍不鉴的肩膀,“好过归好过,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也不用再纠结了。”
不鉴一愣,“真的?”
小段点头,“真的。”
不鉴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但是我俩最近又好上了。”
不鉴一口气没上来,打了个响亮的嗝。
不鉴身后,裴再刚走出门,他盯着小段,站不稳似的,一只手死死扶着门框。
不咎有些尴尬,他现在知道自己确实打扰了他们,连忙拽起不鉴,往屋里去了。
裴再走到小段面前,在他面前屈身,仰起头看他。
“你跟不鉴说的是真的?”裴再问。
小段看着近在咫尺的裴再,嚼着果干点了点头。
“我以为你……”裴再长长吐出一口气,“你做弄我做什么。”
“谁让你一大早就盯着我,严防死守的样子。”小段说:“再者说了,你不是很了解我吗,答应了你我就肯定不会反悔的。”
裴再不说话,手指紧握小段躺椅的扶手。
小段看了看他,“你怎么了,真生气了。”
裴再拉起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胸口,“别吓我了,我真是受不住。”
小段掌下是裴再急促有力的心跳,他看着裴再,骂道:“活该。”
裴再叹气,“是我活该。”
小段哼了一声,拽起裴再,轻轻亲了亲他的嘴角。
第74章 完结章
冬天天冷,到该上朝的时候,外面的天还黑着。太极殿里点起了灯,宫人鱼贯而入,奉茶的奉茶,换炭火的换炭火。
静悄悄的内殿,床帷轻轻动了动,走出来的人不是小段,却是裴再。
裴再取了热茶坐回床边,床里面,小段整个身子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后脑勺。
裴再抚了抚他的头发,在他后颈不轻不重地摁着。
小段动了动身子,很艰难地把自己两片眼皮子撕开。他看了眼裴再,慢吞吞坐起来,就着裴再的手喝了口热茶。
一直到洗漱完,小段都哈欠连天,两只眼睛一闭起来,立刻可以去会周公。
裴再亲手为他穿冕服,他的脑袋靠着裴再的肩膀,任由裴再摆弄他的手脚,将一层层的赭红色的冕服穿在小段身上。
小段总是吃不胖,身形瘦而挺拔,裴再用手掌一寸一寸丈量小段的身体。
如此乖顺的小段不常见,他眯着眼睛在裴再怀里醒神,裴再肩上那块地方都被他暖的发烫。
大抵这样的小段满足了裴再心里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欲,裴再看着镜子里的小段,心里陡然生出些感慨。
外面更声响过一回,小段总算清醒了过来,他抬起眼皮子,困倦地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狭长的眼睛似张微张,端的是慵懒矜贵。
天色还早,裴再官职低,他不用上早朝,送走小段,还能去睡个回笼觉。
小段半是羡慕半是含酸地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出门上了辇车。
裴再怀里一空,跟着心里也一空。
这会儿,他完全没有睡意了。
京中以康王世子为首的诸多宗室被问罪,江南户部大胜而归,朝堂喜气洋洋,大家互相恭贺一番,目光都如狼似虎地盯着刚落进国库里的银钱。
这个档口,连言官都嘴下留情,只顾劝小段保重身体,态度那叫一个情深义重。
小段心情不错,他坐在御座上俯瞰他的文武百官,看来看去,总觉得少点什么似的。
下了朝,小段回来太极殿,倒头睡了个回笼觉。
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小段窝在暖阁的榻上,哼哼唧唧地转了转身子,手脚都酥了。
“什么时辰了。”小段懒洋洋的问。
裴再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再晚一会儿,就该用午饭了。”
小段歪了歪头看裴再,裴再搁下笔,从书案后站起来。
“奏折批完了?”
裴再点头,他洗了手,坐在榻边。
小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太困了,每天都睡不够似的,总觉得刚睡下就被叫醒了,这样日夜操劳,换谁都受不了。
反观裴再呢,明明是害小段睡不够的罪魁祸首,这会儿居然还有脸做贤良的姿态。
小段心里骂裴再,脚尖踢了踢裴再的腿,“你不歇一会儿?”
裴再道:“白天不大困。”
小段阴阳怪气他,“也是,年纪大了,觉少。”
裴再啧了一声,伸手抓住他的小腿,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小段一下子恼了,连着踹了裴再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