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大师兄失忆以后(10)
“乌金长老多虑了,我并没有袒护谁的意思。”直到这时,宋晚尘才缓缓看向对面的白毓:“方才我在庭院和白师弟闲谈,说到尽兴时,他看到会场落幕,想起今晚就是二次封印玄光剑的时候,便打算迎你们一同来藏器阁。但他走得太急,掉了身上的平安符,我看到就送过来了,不想正好遇到你们。”
说完,他将怀里的平安符取出来,给乌金长老看,对方观察过后点了点头:“不错,这的确是白毓的平安符。照这样看来,他在这之前是没有来过藏器阁。”
有了乌金长老这句肯定的答复,一切的矛头又都指向了秦朔,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在等待谁宣判结果。
秦朔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明明都是熟悉的面孔,却又那么陌生,他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了,也猜到宋晚尘刚刚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演戏。尽管无法接受,尽管心还在不断往下坠,他还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无法摆脱,挣扎也是无益,不如顺着他们的想法继续往下走。
至少得看明白这些人想做什么,到底谁才是幕后主使。
“师尊,既然白师弟没有嫌疑,那有嫌疑的便只有……”风熙故意没有把话说完,不经意看了眼被宋晚尘揽住腰身的秦朔,撇了撇嘴:“都没结契呢,弄那么亲密给谁看,有伤风化。”
宋晚尘瞥了他一眼,并未作答,只是将秦朔搂得更紧了,甚至微微靠前,将人挡在身后不准其他人看。
乌金长老似是想到什么,迟疑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我的弟子,即刻逐出师门便是,但……这是曦明的徒弟,我也不好替他管教,明日又是仙门大会,他还在名单之内,都已经呈上去了,要改还真是件麻烦事。”
白毓仿若早有预料,及时递出了台阶:“长老不必忧心,说来说去,还是这把剑的问题,毕竟是师尊闭关前亲赠之物,师兄想拿回来也在情理之中。反正明天就是仙门大会,不如先让师兄带上这把剑参加。等结束以后,也到了师尊出关的日子,那时再由他亲自清算,既不会让长老您承担不必要的责任,也能按时参加仙门大会,师尊也不会怪罪于您的。”
不知为何,秦朔总觉得这些话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他努力地回想着,有些模糊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闪现,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然而记忆就快有头绪的时候,身旁的宋晚尘却忽然凑过来问道:“为什么不理我,你生我气了吗?”
秦朔不想说话,但为了不被看出端倪,还是勉强回了句:“没有。”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已经克制自己不要暴露情绪,但话里藏不住的冷淡气息还是让宋晚尘有些焦躁,甚至用上了灵识传音。
「我没有抛下你,别用这种态度对我。」
然而这声传音却被秦朔刻意忽视,装作自己根本听不见。脑海里紧跟着又响起了一句。
「你往下看好了,我根本不会让你有事。」
这边的动静并未被其他人发觉,全都认真地听着接下来的宣判。乌金长老思索着白毓的话,摸着胡子道:“提议倒是个好提议,但让秦朔顶着残害同门的嫌疑去参加仙门大会,我还是不放心啊。玄光剑虽已被封印,但内有曦明三分之一的修为,就这么被他拿出去,要是再伤无辜……”
“这一点,我替师兄考虑到了。”
白毓从怀里拿出两个精致的铃铛手镯,轻轻晃了晃,在叮铃声中,空气仿佛停滞了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他微笑着说:“只要有我在身边看管就好,长老,麻烦您将我的名字加进去,就当是协助师兄。这对锁仙镯,我们各带一个,距离一旦超过十米,就会被内圈的毒刺锥入,修为尽失三天。我想,就算是为了能从仙门大会活着回来,他也会尽力遵守规则,不会伤害我的。”说完又看向秦朔,轻声道:“对吧,师兄?”
秦朔和他对视了一眼,到这时才明白宋晚尘说的不会有事,原来就是像游街示众那般戴上镣铐。他看向所谓的手环,不由得自嘲道:“这算什么,把我当犯人吗?”
“你没有别的选择。”乌金长老冷哼一声,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为了明日的仙门大会,你戴也得戴,不戴也得戴。”
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气氛相当凝重。顶着这样的注视,秦朔抿紧嘴唇,想到自己只要撑到仙门大会结束就能见到师尊,还是强忍着应了下来:“那便依长老所言,弟子没有异议。”
乌金长老见他这样乖觉,也不想在此事紧揪着不放,吩咐其余弟子收拾暗室,用灵力将地上的玄光剑吸到手上,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封印稳固过后,才把剑郑重地交给秦朔,还不忘叮嘱:“别怪老夫没提醒你,这把剑虽是曦明亲赐予你,但仙门大会结束后,你还是要把它还回来。”
“是,弟子谨记。”
拿到玄光剑的那一刻,秦朔隐隐感觉到剑身的嗡鸣,细微却熟悉的震动着,有道声音在脑海骤然响起,急促又短暂。
「不要去。」
那声音像是孩童,却格外严肃。
「主人,不要去。」
也就在这时,强烈的预感如潮水般袭来,那些原本留在梦里的画面突然一幕幕闪现,时刻撞击着秦朔的心房。
那轮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血月,始终悬挂在狂兽林上。浮动着大片血色的深潭,从水里探出的巨蟒。洞中女妖凄婉美妙的歌声,堆积着尘灰的白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伴随着铃音,戴着面具的身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无论哪一幕,都看起来那么熟悉,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亲身感受过。
就当秦朔试图用玄光剑继续感应,快要在潜意识的指引下看到那人的脸时,却突然被谁抓住了手腕。联系被中断的瞬间,画面全都消散了。
只见白毓攥紧他的手,眼中笑意渐深,慢慢靠在耳边道:“不必想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话却让秦朔脊背生寒,有种被人窥视想法的错觉,而下一秒,白毓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师兄为何这样看我,难道是不习惯我贴身伺候了?”
不等秦朔回应,他便拱手向乌金长老请示:“长老,为安全起见,也为了提前适应明日的仙门大会……”
话至此处,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又落在了秦朔身上。
“不如就让师兄戴上锁仙镯,先在弟子房中留宿一晚吧。”
第11章 过去
月光照着砌金的砖瓦,树枝随风轻摆,伴着虫鸣映在墙上。屋内的烛火忽明忽灭,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兜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同我去仙门大会?”
秦朔坐在桌边,低头摩挲着腕上的锁仙镯,总觉得这东西分外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方才在藏器阁时,乌金长老令他和白毓将锁仙镯戴上,如今已取不下来了。
烛光映着他身上的寝衣,样式有些旧了,却是难得的上好面料。若不是身在宗门,真像哪位落魄的富家少爷。
“师兄何出此言?”
白毓静静地注视着他,语气那样轻柔:“我也是为了师兄好,若不这么做,长老怎么可能放心让师兄参加仙门大会呢?”
这话不无道理,秦朔心里很清楚,但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又有太多巧合,他不得不怀疑到白毓头上,试探着问:“可师弟们不是说你右手受伤了吗,所以才让我顶替你去仙门大会,现在又为何非要陪我去?”
“这点很难猜吗?”四下无人时,白毓的目光总是这么直勾勾地,毫无遮掩之意,“因为师兄,是我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人。”
秦朔像是听见什么可笑的事,自嘲道:“要真是这样,我过去怎么会对你那么坏。”
“其实……很久以前,你对我很好。”
那双自始至终都倒映着秦朔的眼眸弯成月牙,渐渐沉浸在过去里,“八岁时,我们在破庙相识,自那以后再没分开过,也算是青梅竹马。你替我赶走欺负我的乞丐,把抢来的馒头分给我吃。你说我生的女气,有时为逗我,还会小媳妇小媳妇的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