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边小卖部(29)
老头正好去做饭,宁桥才有些艰难地跟他说起过往:“是……是在捡垃圾的时候碰到他认识他的。”
他原本是在县城里捡的,但那些地方,基本都有一直在那捡的人,宁桥那会儿又小,又因为被肖尧看到过,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
后来是老头带着他去城郊的建筑工地去捡的,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熟悉了起来,有时候宁桥没饭吃,老头会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他一点,那是宁桥吃过的第二好吃的东西,第一当然是他爸做的。
老头很是不满意宁桥的评价,但因为宁桥的爸爸已经去世,没法跟他比一场,只好勉强接受宁桥的说法。
后来宁桥好过一点了,为了还他的恩情也常来看他,逢年过节的也会给他送东西,但他基本都在外面捡破烂,基本只能晚上再见面了。
“那会儿有时候回来晚了,不好意思去二叔家吃饭,我就来他这里吃。”宁桥抓了一把花生米,用手搓去外皮,吹飞之后放到向驰安的手上,“你来这么久了,我才想起还没带你见过他呢,你叫他饭叔就行。”
宁桥看着饭叔的背影,当时知道宁桥家里曾经开过小卖部,就是饭叔叫他去银行贷款的,当时宁桥其实心里也打鼓,但饭叔说了,要是真还不了,饭叔说他想办法,也不知道宁桥是合了他什么眼缘,才能这么帮助他。
向驰安来了这么久,宁桥早就想带他来见见饭叔,这还是他第一回带朋友来见饭叔呢,他想要是以后向驰安离开这里了,总还有人记得他跟向驰安是好朋友。
“他姓范?”向驰安问。
“吃饭的饭,因为我经常来蹭饭,所以我叫他饭叔,我不知道他姓什么。”饭叔也从来没说过自己姓甚名谁。
“他看起来能当你爷爷。”向驰安一颗一颗地吃着花生,看着在厨房里哼着小曲儿的老头。
“都一样。”宁桥吸了吸鼻子,闻到了红焖羊肉的香味,不仅宁桥闻到了,住在旁边的人家也闻到了,又开始大骂老不死的大半夜做好吃的。
宁桥在一边笑嘻嘻的,似乎早就见怪不怪。
红焖羊肉上桌,宁桥给饭叔倒了杯酒:“少喝点吧,瓶子摆了一屋了。”
“管好你自己。”饭叔给他们两个人盛了饭,转头去看向驰安,“这是你朋友,你什么时候有这么精神的朋友了?”
“那你也别管我。”宁桥给向驰安夹了一筷子羊肉,“赶紧吃,饭叔做羊肉一绝的。”
向驰安以前是不吃羊肉的,即使再顶级的大厨,做出来的羊肉也有着膻味,他吃不惯。
“你就尝一下。”宁桥哄着他,“不喜欢的话再让饭叔给你做别的。”
“爱吃吃不吃拉倒。”饭叔白了宁桥一眼。
向驰安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羊肉确实一点别样的味道都没有,只有酥烂滑嫩,他没太忍住,今晚所有的愤怒都化成了食欲,跟着宁桥两个人抢着吃。
饭叔没吃饭,只是端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最后视线落在向驰安的身上,眼神里隐隐有了些担忧,这人看起来来头不小,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跟宁桥成了朋友。
做的羊肉不多,多数都进了向驰安的肚子,宁桥最后用汤汁拌饭,吃了个干干净净。
饭叔把他们送到门口:“以后别再来了。”
宁桥嘿嘿一笑:“我偏不,就要来。”
他不在意饭叔这个态度,虽然以前他总是嫌弃宁桥,但每次宁桥来找他,他都会给宁桥做好吃的。
回程的路上,宁桥骑得很慢,夜风终于不再是燥热的了,向驰安叹了口气。
“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他的厨艺就差了我爸一点,只可惜你尝不到我爸做的饭了。”宁桥笑得开心,“现在可以不生气了吗?”
“我没生气。”
宁桥大笑起来,夜风把他的笑声吹开,吹得很远很远。
晚上洗漱的时候,向驰安看了一眼孤零零挂着的花洒,洗完之后边擦头发边跟宁桥说:“后天休息,我要去买热水器。”
宁桥点头:“对了,我过几天应该就要忙起来了,早上没法给你做饭了,你就在县城里吃点东西吧。”
“知道了。”
再过几天,就要开始秋收了,宁桥虽然没种多少地,但那几天还是要去田里的,他不止要给自己收,还有二叔家,他也得去帮忙,二叔家种的地多,就他们两个人,要是不帮忙的话,老两口也不知道忙活多久呢。
山里的夜不安静,老是虫鸣鸟叫,不过有宁桥在他身边的话,这些声音也不算吓人。
只是今晚的宁桥有点倒反天罡,睡觉很不安稳,像是梦见了什么,一张脸凑到他的跟前,眼睛里水汪汪地问他:“向驰安,可以亲一亲你的嘴吗?”
向驰安想拒绝,可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仿佛他拒绝的话一说出来,宁桥就要去找别人亲嘴一样,于是向驰安只好没动作,看宁桥亲上来。
他没亲过女孩子的嘴,所以做不了比较,只是在想宁桥一个小伙子看着哪都硬硬的,没想到嘴那么软。
向驰安觉得自己像是烧着了,宁桥越来越过分,不仅咬他的唇,一双手也不安分,从他的脖颈摸到腰间,再慢慢往下。
他有心要训斥宁桥,但喉咙似乎是被火烧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他上下其手,宁桥的手摸到哪里,哪里就燃起一团火。
热,实在是太热了。
但宁桥的身上是凉的,所以忍不住要贴得更紧一点。
本来是宁桥要亲他,现在是他主动地要亲宁桥,仿佛亲到了就能生津止渴,碰到他就能缓解全身的燥热。
本能驱使他有所动作,拥抱能够让燥热消弭,但却让另一种感觉急速上升。
向驰安不是小孩,自然也明白这是为什么,宁桥身上是凉的,但怀抱温暖,而且像他平时表现得一样善解人意,动作轻柔,上面的亲吻也从不停歇。
向驰安只觉得浑身舒畅,在最紧要的关头的时候,宁桥却像是被人夺舍了,发出了些不像是人的声音,叽叽喳喳地破坏了最后一刻的氛围。
窗外天光大量,四五只山雀在不知疲倦地唱歌,歌声并不悠扬动听,至少黑着脸醒来的向驰安是这么觉得的。
宁桥早已不在床上,他总是比向驰安起得早。
当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梦的时候,向驰安的脸上黑如锅底,看什么都不顺眼。
身下黏腻的感觉并不舒服,他起身去卫生间里洗漱,却看见另外一条挂在架子上的裤子,是宁桥的。
所以他在梦里被宁桥这样那样的时候,宁桥呢,他在干什么?
是因为今天相亲了所以在梦里都等不及了?还这么大喇喇地挂在卫生间里,生怕他不知道一样。
宁桥早上起床的时候有点难堪,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吃了羊肉,所以晚上的火气格外重。
他也不是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但以往那样的梦,里面的人是看不到脸的,甚至都不能叫人,只能说是那种感觉,而昨晚上的梦,梦里的人有了具体的样子。
精致的眉眼,淡笑的嘴唇,还有微长的头发,组合在一起,变成了向驰安。
宁桥醒来的时候心跳得很快,呼吸很急促,向驰安今天没有趴在他的背上,但额头还是贴在他的背上,宁桥能感觉到自己下半身的濡湿的不适感,甚至不敢看向驰安一眼就连滚带爬地跑去了卫生间里。
镜子里的人脸通红地搓着裤衩,差点把手搓掉一层皮,搓完之后又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觉得脸上的温度降了些,回到卧室的时候向驰安还没醒。
他趴在宁桥枕过的枕头上,原本精致的眉眼此刻覆上一些温情,跟梦里的人别无二致,宁桥已经有些不敢看他了,转身就下楼跑开了,离开的时候连摩托车都没打燃火,是推着出去的。
向驰安来吃饭的时候不高兴写了满脸,他越是不高兴,宁桥就越是不敢看他,最后一顿饭向驰安越吃越气,宁桥越吃越心虚,最后向驰安直接摔了筷子,碗没舍得摔,那是他的一套碗,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