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计多端攻带崽上位(124)
钟虞突然发难, 蒋绍言猝不及防, 先是一愣,随即见到了钟虞望过来的通红的眼睛,一瞬间涌起心疼来。
“怎么了?”蒋绍言轻声询问, 试图抬起手却被钟虞狠狠压下。
“别动。”钟虞开口,嗓子都是哑的。
以全身之力将人抵在墙上还不算,钟虞又伸出手狠狠揪住蒋绍言的衣领, 手背青筋都显露了出来,看似凶狠,细究之下那只手却在细微地发着抖。
怎么了,他想蒋绍言竟然还问他怎么了,他一直以为他们远隔山海,却从不知道蒋绍言曾经离他那样近。
沉默不过是内心动荡的伪装,他沉默地喝光咖啡,沉默地回办公室收拾,沉默地抱着箱子走回来。此刻只剩他们两个人,钟虞无法再装下去:“你一共来过多少次。”
蒋绍言正要张口,钟虞突然厉声喝道:“不许骗我!”
蒋绍言原本打算随便说个数,说没几次,但见钟虞眼眶已然红透,只得无奈叹道:“我每年会来出差四次,其他时候如果有在临近城市或者国家的行程,也会在纽约转机,停留一天或半天。”
所以才积累了厚厚一沓登机牌还有咖啡店的小票。
攥着蒋绍言衣领的手不自觉松开,钟虞怔然片刻,又再度攥紧。每年按五次算,六年便一共是三十次,蒋绍言就坐在街角的咖啡店,隔着玻璃遥遥望向对面。
光想象那画面,钟虞便感到无法承受,仿佛他攥着的不是蒋绍言的衣服领子,而是他自己的心脏,叫他不仅手,连双肩也细微地发起抖起来。
“为什么……”泪水一点点上涌,在眼眶里打转,话语无法连贯,钟虞哽咽,“为什么不来找我?”
说完这一句,钟虞猝然沉默了,他望着蒋绍言平静的眼睛,答案已然明了。如果蒋绍言真的找来,他也只怕会用伪装的冷漠将人赶走。
“对不起。”那滴泪抵不过地心引力,顺着白皙的脸颊往下落,“我真的不知道。”
不足百米,几步之遥。明明那样近,他却毫不知情。钟虞甚至痛恨自己,为什么总把时间投入工作,为什么一次也没有跟着茱莉亚去买咖啡。那条路并不在他去律所的固定路线里,但不代表他没有走过,为什么走路时不能稍稍偏斜视线朝里看一眼,说不定就能看到蒋绍言正坐在里面。
他不敢问蒋绍言是否见到过他从外面经过,是否看着他们彼此靠近,又彼此擦肩。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感觉到钟虞松了力道,蒋绍言抬起手,轻轻抹掉那滴眼泪。泪水浸透了指腹的纹路,冰凉湿滑,蒋绍言心里也不好受,这样要强的一个人,再难再痛的时候,他都没见他哭过。
明明这不是他的本意。
蒋绍言无意将自己刻画为一个悲情苦等之人,那个位置的确正对安诚的茶水间,有时候他坐一天也见不到钟虞,有时运气好能等到钟虞过来接咖啡,运气更好时还能见到钟虞面窗远望。
他便看着,然后笑着。
回忆彼时的心境,就像那咖啡的滋味,的确酸苦,但知道钟虞一切都好,更多是喜悦和心安。
一想到蒋绍言曾在那么近的距离等他,钟虞就难以克制眼眶再度发红。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他哑着声,“不许再瞒我。”
心被揪紧似的疼,蒋绍言拥他入怀,下巴抵上那柔软的黑发:“没了,我对你毫无保留。”
侧脸贴靠在温热的胸膛,钟虞神情依旧怔忪,闭眼片刻旋即又睁开,双目变得锐利,他从蒋绍言怀里挣脱出来:“不对!你还在骗我!”
蒋绍言感到冤枉:“真没了。”
他试图开个玩笑活跃气氛:“大律师面前我哪敢撒谎。”
好像没起作用,钟虞抿唇缄默,神情十分严肃,深深地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转身走到地上的那个纸箱前,弯腰翻找出纸笔来,又走回去:“写字。”
蒋绍言疑惑:“写什么?”
“写'祝贺'这两个字。”
想到了什么,蒋绍言一顿,接过纸笔,从容地写下这两个字。钟虞接过来看,无需跟卡片对比,只一眼他就知道是出自同一个人。
不待问,蒋绍言主动坦白:“是我送的。”
那天他一下飞机就直奔around the corner,点单时后面排队的几人恰好是安诚的律师,听他们讲起钟虞便留了个心。
“我听说你案子办得漂亮,替你高兴,想给你送束花祝贺。”于是走了两条街,找到一家花店,亲手用雪梨纸包了一束向日葵,再假扮店员送到安诚的前台。
蒋绍言说完,静待钟虞的反应,他其实想问那束花后来钟虞是怎么处理的,又怕听到不想听到的回答。
天色渐渐晚了,日光只余一线,屋里也没开灯,朦朦胧胧似明非明,蒋绍言嘴角擒着浅笑,深邃的面庞看起来愈发英俊温柔。钟虞直直地、深深地望着,不错眼珠,蒋绍言都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才听到他说了句什么。
声音有些小,蒋绍言听不清,低头凑近才捕捉到几个尾音,惊讶之余猝然笑了。
钟虞问他,之后怎么没了。
“之后还需要我送吗?”蒋绍言语气幽幽,酸味挡也挡不住,“钟大律师声名远播,那么多追求者,我的花只怕淹没在一堆花里,被你拿去填塞垃圾箱,我才不要。”
钟虞绷不住笑了,沾着泪水的睫毛轻轻眨了眨:“向日葵我没扔,我分给了其他人,自己留了一朵插在瓶子里,累的时候就看一眼,那张卡片我也一直留着。”
蒋绍言有些动容,却听钟虞又说:“对不起。”
蒋绍言看着他:“我不要听这三个字。”
钟虞从善如流,微凉的指尖捧起那张英俊逼人的脸,仰头献上一吻,贴在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
这一夜相拥而卧,钟虞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踏实。
隔天太阳初升,两人早起赶往市政厅,蒋绍言提前预约并提交了材料,还需要一个见证人。钟虞朋友不多,请了茱莉亚来做见证。
茱莉亚一早到了,穿着隆重足见其重视,手里还捧着一束用白丝带扎着的粉色郁金香。
看清蒋绍言的脸,茱莉亚当即捂嘴瞪眼,这不就是那个隔段时间就会出现在咖啡馆里的亚洲男人吗?
所以为什么这男人一直坐在咖啡店同一位置望着同一方向,为什么前一天钟虞突然失态冲出办公室,一切都有了解释。
茱莉亚迅速脑补出一段感天动地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钟虞为两人相互介绍,茱莉亚表面矜持地同蒋绍言握手,待蒋绍言转过身看不见后,拼命冲钟虞眨眼,神情中掩饰不住的兴奋。钟虞禁不住微笑,弯着的眼示意自己的助理要淡定。
市政厅外有大片草坪,即便严寒冬日也绿意盎然,一群白鸽正悠闲漫步啄食,绕过未开的一处喷泉进到了里面,工作人员审核过证件,说今天天气不错,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去外面的草坪举行仪式。
两人彼此对望,欣然应允。
移步草坪,太阳升得更高了,整座城市自沉睡中苏醒,变得明亮耀眼。
钟虞站定,感到了迟来的紧张,好在刚才茱莉亚将那捧郁金香塞给他,他垂手于身前,紧紧攥住。目光投向对面,蒋绍言的眼神温和又热烈,深深长长地朝他望来。
工作人员宣读那段耳熟能详的誓言。
“……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顺境还是逆境,都愿意爱他,尊敬他,保护他,忠诚于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钟虞一直望着蒋绍言,从指尖到心脏,都在微微颤抖。
“我愿意。”蒋绍言先说,声音发哑。
“我愿意。”钟虞眼眶红了,尾音带颤。
神圣的婚姻契约就此缔结,蒋绍言拿出准备好的戒指,彼此小心翼翼又满怀虔诚地牵起对方左手,将那枚素白银环套入修长的无名指上。
从此套住了对方,也套住了自己的心。
两只手紧紧牵在一起,掌纹相贴指根相抵,铂金在阳光下闪亮,寓意着牢不可破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