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格犬受益者联盟(7)
轮椅上的吉恩本来毒蛇似的盯住我,但扫了两眼周隐,转瞬即逝的愣怔后,视线很快凝住。
他起先疑惑,后来仿佛猛然想到什么,整个人便如过电般疯狂抽动起来。
他喉咙干涩,发出骇人的干咳:“咳咳,是,是他!咳咳,爸爸,是他!是他!——”
吉恩的beta父亲不明所以,心惊胆战抱住他:“吉恩!你别激动,医生!医生!”
会场在混乱中躁动成一片,直到一声响——
砰。
众目睽睽下,保镖无声痛叫,捂着手腕软倒在地。
死一样的寂静在瞬息间像潮水般将空间吞没。
投影的黑色字体平而直地映在我和周隐的侧脸,像某类怪诞的刺青,或几串扭曲的咒文,象征一种状似寻常的不祥,将我们同为异类的身份无声诉之于口。
手枪枪身漆黑,于我身侧泻出幽微的冷光。
周隐学他也点点枪口,笑了声:“看吧,举了你又不开心。”
55
刺耳的尖叫声骤起,人群四散后又抱头一起躲在墙角。
有人吓尿了。
吉恩·哈文·弗兰肯被周隐吓死了。真死了。
56
乱成一锅粥,趁热喝了吧。
57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现任总统受过勋的贵族!”
阿比盖尔躲在保镖身后,甩了发出尖锐爆鸣的beta丈夫一个巴掌,脸色难看到极点。她眉宇间的阴沉如有实质,厉声警告周隐。
“你今天敢动我一根头发,都绝无可能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校仲裁委主任六神无主,跟着点头:“对,对!你,你不要乱来!惹了弗兰肯家族,你,还有你的这位同学,都不会有好下场!”
“是这样吗。”周隐偏了下头。
主任捣蒜般点头。
“受过勋…”周隐闻言,认真想了想,叫我,“宝宝,拿一下我手机。”
“你没手吗。”我翻个白眼,掏他西服内袋。
会议室的空气近乎凝滞。周隐单手接过,滑开锁屏,漫不经心竖起屏幕晃了晃。
“打个电话,介意吗?”
他礼貌得有点随意,主任竟然下意识接了话:“你,你打。”
号码拨出去,手机被周隐夹在肩膀和右耳间,嘟声数到第三下就通了。
“是我……给孩子开家长会遇到个家长…别挂…”
他甩手,眼都没抬地开了一枪,趁机突袭的保镖抱膝惨叫倒地。
“…对了,她说认识你…要跟她聊聊么?”
不知道谁被这声“砰”吓晕,摇晃的身体撞翻投放ppt的电脑,某个常用功能按键“啪”得被击响。
联盟官方新闻网站弹出,屏幕自动跳转进首页的直播回放。
投影从阐述我罪状的ppt,毫无预兆切成现任总统半小时前就突发的【Xenophanes集团及下属实验室非法开展生物实验案】,召开的发布会视频。
周隐摁开免提,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冷淡,离奇地平复了会议室里的混乱:
“我仅代表联盟政府,感谢你的家族和Xenophanes集团过去数十年对联盟的贡献,不过,到此为止了…”
墙面投影上,干练冷淡的现任总统穿深色西装,三十三岁,素面朝天、眸光摄人。
电脑音箱传出的音色,逐渐与周隐手机扬声器里的女人重合。
——通话那端的梅謇语气很淡,叫阿比盖尔的名字。
“…阿比盖尔·K·弗兰肯女士。”
像被摁下暂停键,这群人类的面孔在我眼前停滞般僵住。
面色瞬间由白转灰,阿比盖尔如遭雷击。
所有人看周隐,看我,看手机,看墙壁,脖子像锈住的齿轮,又顿顿望向阿比盖尔和她如丧家犬般瘫坐的丈夫。
“…司法部大臣五分钟前签发了对弗兰肯家族全部成员的批捕令,必要时批准当场击毙,请你配合。”
梅謇顿了顿,补充:“还有,不要欺负小动物。”
我:“……”
周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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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话结束。
会议室的门被我推开,阿比盖尔·弗兰肯像一座断腿的雕塑般跪摔在地。
周隐冷下脸:“她下次再摸你我就报警。”
无语。我:“……报你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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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周隐下楼的时候联盟警署的人刚好带队冲上去。
我问他晚上吃什么,他深沉地冷笑:“她再摸你我一定报警。”
忍。
我已经不是八个月的小狗了。
养我这样好脾气的比格周隐真是命好。
忍不了。扯领带怒咬。
60
。
被周隐亲了。
回家之后又亲了。
没吃饭呢又又亲了。
睡前他又又又凑近,我立刻立马立即变回一只狗。周隐蹲在地上和我中眼瞪大眼,对峙片刻后突然咦了声。
你好请问你的嘴筒子怎么肿了?
比格在嘴疼到极度无语的时候也会冷笑。
“……”你说呢。
62
第二周回去上课,午休被人类围观,收到六封情书。
手写体,看不懂。
翘课去后山的草坪躲清静,扫到一顶粉毛藏在草里。我不动,它也不动。我动,它还不动。
所以我叫他:“校医。”
omega僵了一下,慢慢扬起脸:“周,周联同学,”他故作惊喜道,“好,好巧呀~!”
“巧吗?”我坐起来,“你跟我一整天了。”
校医整张脸由白变粉:“你,你怎么知道的呀?!”
我回答它:“我是狗,嗅觉和你一样灵敏。”
校医缓缓瞪圆了眼:“你,你,你,你!!”
“我怎么了?”
“呜呜呜天呐小比T T!”它眼泪毫无预兆滚出来,比蓝莓还大颗,“你认出我了?呜呜呜呜你怎么认出来的呀?”
63
……
联盟上任总统白聪立志改造世界。
类人形武器和人形武器,是他背后财团致力投资的两大科研领域。
前者用动物做实验,给满二十八天的幼崽人工植入或人工促发腺体,使动物变异成有人形特征的攻击型野兽,甚至和人类拥有相近的寿命;后者则直接对人类下手。
我是不完全成功的极少数前者,一年多前偷袭周隐的十七人是后者。
观察室里的动物因为排异反应陆续死了七七八八,最后只剩下十几只。
实验室被炸的那天我刚满三个月。
那个晚上第一个跑出去的是匹天真过头盲信人类的非主流白马,最后一个是我,难缠的勇猛比格。
也只有它,和我。
当然能认出来。
淡黄色高领毛衣遮不住的长疤,蜜桃味的omega。
这个世界除我以外如果还有第二只能变成人的动物,只会是这匹先我出逃的天青眼睛粉鬃毛、奶油白的矮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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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咴!咴!小比小比,听证会那天我看见你的主人了——”校医变回小矮马,把我驮在背上在湖边梳毛。
我wer了声,后腿冷酷地挠挠脖子。
小马的皮肤像开水壶一样骤然变粉,它跪下猛吸一口水:“咴!咴!我还看见他,他,他亲你了——!!!”
我被它一口喷得湿淋淋:“…&%*你能不能咽下去再讲话!”
小马哭了:“对不起!!”
我就地一滚,落到草坪上猛甩耳朵。
小马边哭边咦了声,抬蹄拨了我一下。
什……
转体两周,我扑通一声栽水里。
“咴!咴!对不起对不起!小比对不起!但素你刚刚好像一只旋风小陀螺捏,电视里明明都是这么抽嘟对不起呜呜呜呜——”
救。
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