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独宠灾星小夫郎(211)
钟洺想到这里,顺手把吃完的蚝壳在水田里涮两下,丢在一旁摞好。
“我记得佃户都是卖身给主家的,主家不放人,他们代代都要给主家做工。”
王柱子讪讪点头,“确是如此,哪里还没有些穷苦人呢?还有早几年北方有灾,逃难过来的,到这里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可不就只有卖身一条路?要说对于这些人,能给地主老爷当佃户已是烧高香了,起码一家子还能在一起,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总比那些散落各处,卖身为奴的人好。”
钟洺打听归打听,深知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就算过后水上人改成良籍,九越本就是蛮荒僻壤,文教不兴,以他们的浅薄根基,过个两三代能出个秀才都是祖坟冒青烟。
“这么说,还是要雇工,只是雇的不是什么长工短工,也不去牙行,在村澳里找人就够了,”
钟洺沉思半晌,忽而想明白。
就像现在,族中也常有人来给他帮忙,尤其是三叔四叔、虎子石头他们,因是一家亲戚,塞银钱是不可能要的,他就只能常买些东西送去,总不能白让人出力。
第一年仰仗亲戚帮忙,是权宜之计,却不是长久之计,将来他做掌柜,只当雇来的人是伙计,来人只消帮着种地养鸭,领一份固定的工钱,对于家里暂时没有田地,或是田地不多的人,也是一份贴补家用的进项。
更进一步想,如果对方答应,工钱还可以折算成秋后的稻谷粮食,或是鸭肉、鸭蛋,省了拿着钱去乡里买的这一步。
等到五年后,这贱价买地,免除粮税的好事没了,地价必定上涨,到时能买得起水田的人家不多,大约还可直接把田地赁出去收租。
王柱子说村里也有人这么干,多是些不上不下的富农,和钟洺一样雇不得佃户,也养不起那么多长工,因此这法子是可行的。
想了这么多,乱糟糟的脑子像是被丢进海水里淘洗了一番,此刻再清明不过。
填饱肚子,钟洺和王柱子两个人两把锄头,在地里花去一天时间,料想接下来的半月也一样。
忙碌当中,他也打定主意,第一年先这么过去,只等秋收时雇人割稻,明年春播时万事都有了前例章程,再按着今日的打算多雇人手,把这水田的事业好生正经地做起来。
过去水上人没有田地,自也没人称得上“地主”,但今后若是可以有,不妨就由自家来做这第一个。
第147章 倪家老五
“舒娘, 你说倪家老五是怎么想的,她还这么年轻,大可生个自己的孩子, 替别人养算什么回事。”
说话的是梁氏的娘家嫂子宋氏,梁氏闺名梁舒, 出嫁十几年,舒娘这个叫法就只有娘家人用了, 早前听说钟家要买地, 梁家大哥也跟了来, 在这里置办了四亩水田,蚝壳屋还未建,所以若来这边下地做事, 常常是借钟老三家的屋子歇脚,姑嫂两人相处的时间倒比以前多些。
梁氏听了嫂子的话, 顺着往院外张望一眼, 见刚刚路过的倪五妹,一手挎竹篮,一手牵了个只及她腰高的小姑娘,正踩着田间小路往前走。
小姑娘手里拿了一把野花, 提了一个小小的花环,头顶上还戴了一个,看那模样,和倪五妹颇为亲近, 只是不怎么说话。
倪五妹收养了一个女儿的事, 整个白水澳的人都是知道的,梁氏尤其清楚些,因倪五妹收养的姐儿姓钟, 是钟家族里的一个孤女,要说身世,却也不稀奇,水上人家的孩子没了双亲,多半是遭了海难,尸骨无存了,长久以来,都是族里出粮食和钱财供养。
而倪五妹的收养不只是口头说说,把孩子带回家那么简单,而是去了乡里衙门,办过了正经文书。
若是今后她弃养、虐打所养幼儿,依律要判流放,反过来,收养的孩子将来也要给她养老。
随孩子而来的,还是系在孩子名下的三亩水田,明面上说是孩子的舅父舅母掏钱置办的,实际梁氏却知,买水田的九两银子是倪五妹出的,不过是在外人手上过了一道,为的是堵住村澳里那帮姓倪的老顽固的嘴。
宋氏不知情,梁氏自不会刻意捅破,无论倪五妹的初衷是什么,凭她对这人的了解,若不是诚心要收养个孩子养在膝下,也绝对不会迈出这一步,日后肯定会对孩子好。
“嫂子又不是不知,倪娘子不打算再成亲,若不成亲,孩子从哪里来?”
宋氏闻言,挤下眼睛,“孩子嘛,有个汉子就能生,也不一定非给那汉子名分。”
九越民风比北地开放,水上人比起陆上人更甚,这里的姐儿哥儿敢在船上唱情歌小调向汉子示爱,做出“去父留子”的事倒也不稀奇,这些年里听说过好几桩。
“也不是人人都愿意为了生个孩子,再沾惹一个汉子,现在这样也不错。”
梁氏轻巧地掀过这个话题,抬起袖子擦了擦汗,问宋氏她家老三的亲事,这么一来,宋氏登时把倪五妹抛到脑后,开始跟梁氏倒起苦水来。
那厢倪五妹已走出半里地,到了钟洺家门前,抬手叩了叩门。
估计这时辰钟洺和钟家的那个长工该是不在,她这么想着,过会儿门开了,来应门的不出所料,是钟洺的小弟钟涵。
“倪娘子好。”
钟涵原本只把院门打开了一条缝,见是认识的人,才朝后拉去,露出能进人的空挡,如此一来他也瞧见了跟着倪五妹过来的小钟荷,不过现在该叫倪荷了。
因都是钟家孩子,钟涵过去是见过荷姐儿的,但他辈分更大。
两个孩子都不是太活泼的性子,对着望一眼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钟涵复抬头看向倪五妹,“倪娘子是来寻我大哥还是嫂嫂的?”
倪五妹浅笑道:“我来送些东西,不拘谁在。”
“我岁数小,恐怕不周到,我嫂嫂在家,娘子请先进来,我去喊嫂嫂来。”
钟涵放下话,就转身朝堂屋跑去。
倪五妹不由心道,以前登门做客,只需在船外喊一嗓子,整船人都能听见,不似现在,人在屋里闭着门,怕是都听不到院门声。
现今让她盖处蚝壳房来住,不说花费,要紧的是还需等上数月,因前面还排着十几户姓钟的,今年才过半,听说已要轮到明年去,不过要是能搬去水栏屋,她和荷姐儿独住就能方便许多。
今天过来也是为了此事,她提前打听过,得知钟洺家的水栏屋目前还空置着,便想来问不问是否能赁,作价几何。
“娘子久等了,孩子闹人,一时脱不开手,好歹给哄住了。”
苏乙拍着新换的上衣走出来,刚刚给长乐喂奶,不小心吐了他一身。
“家里乱,姑且算是有个能坐的地方。”
他搬开堂屋桌上的针线筐,给茶壶添上水,端来一碟果子,一碟蜜饯,果子是李子,他挑一个红得发紫,捏着有些软的给荷姐儿。
“吃这个,这个甜,不过要把皮剥掉,这皮是酸的。”
一旁的钟涵也挑了一个,用牙齿在上面咬出一个小破口,开始剥皮,倪荷先看倪五妹,等倪五妹点了头,她才朝苏乙道谢,然后学着钟涵的办法剥皮。
苏乙看见她的动作,就不免想到自己幼时刚去舅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心翼翼,恨不得抬腿之前都要先看舅舅和舅母脸色,再决定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幸而倪五妹其人是极好的,等相处得时日多了,荷姐儿应当会变得开朗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