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残疾后和新任首席哨兵结婚了(13)
它有一种宏大的、难以准确形容的微妙感觉。
无需用雕刻般的心态研究打磨,只要遵从本能地触摸,就能自然而然做到这件事。
这也是他少年时期一直渴望做到的。
人在经历失去之后,总会想握紧另外一些东西。当徐寻月在灾变第一年侥幸存活、并进入白塔学习之后,他一直很要强,什么都想做到最好,能尝试的都会尝试。
理论课、实战课、枪/械课、野外生存课……以及几年后的参军生活,所有他想做的,就一定会尽力去做,直到自己满意,或者确定无法达成。
当年在向导学院,徐寻月就是好几年里广为流传的风云人物,保持着学院许多课程的最高分记录。
但有些东西不是他能决定的,比如精神疏导实践课。
0分。
0分!
在他之前,帝国好几百年都没出现过攻击型向导了,这个名词和黑暗哨兵一样,成了传说中带有英雄色彩的神秘意象。
而攻击型向导这种细分属性在觉醒初期是测不出来的,得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从一个人的作战方式、攻击手段、和哨兵的契合度等方面鉴别判定。
所以,虽然徐寻月当年很快就确定了“无法达成”的事实,却不能说,那个十四岁的他一点不开心都没有过。
单兵作战能力固然重要,却不能无视团队的作用。进入军队,大家都是要有伙伴的。
匹配列表空白,难以和哨兵建立精神链接,会不会导致和哨兵共同作战时有困难?达到同样配合度的训练时间是不是要更长?
当然,再后来,徐寻月用事实证明,他的团队作战能力和他的单兵作战能力一样优秀。
但他绝对没想到,十多年过去,原本空白的匹配列表上居然会多出一个人。
徐寻月看看精神体积极转悠的样子,自己也迈开脚步。
这里说是雪原,实际上不止有雪,在不那么中心的区域,还有被雪覆盖的白色杉树和裸露出原色的岩石。
徐寻月朝远离那座绿色高山的方向走了一会,停住脚步慢悠悠蹲下。
他把一棵长在石头和白雪之间、却可怜兮兮倒伏下去的植物扶了起来。
与此同时,阴影们也快速移动着。
它们趁徐寻月不注意,居然分出一小部分,明目张胆地朝祝回的军靴靠近。
年轻哨兵下意识退了一步。
阴影又近一步。
祝回本来还想再退,可鬼使神差地,他望了眼徐寻月的方向。
然后发现徐寻月根本没往自己这边看,徐寻月好像在看地上的一棵草。
祝回:“……”
也对,如果是徐寻月有意操控精神体,阴影的速度肯定不会慢到被他发现并轻松避开、退一步再退一步。
那就应该是精神体的自主行动。
精神体有一定的想法,却不是完全独立的生物。当它们的主人聚精会神发出命令时,二者意志完全等同;但如果主人分心,没有特地管着它们,它们就可能进行一些自由发挥。
面对围在脚边的阴影,祝回有点为难了。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当下的感觉,毕竟他总认为阴影做的事和徐寻月风格不太像,二者很难联系到一起。
觉得恶劣吗?不是。
感到排斥吗?没有。
他有点没懂徐寻月精神体的意思。
想和他玩?
雪狼倒是挺喜欢和他玩,但眼前……应该也不是那个意思吧。
就这么一为难,在原地站了两秒,祝回站的地方竟被围成了个白色圆,圆外则是一个黑色圆环。
画面看着挺惊悚,可阴影们又没有再动。
祝回抿了抿唇。
紧接着,那么一个大活人直接消失了。
一只被缩小到只有亚成年体型的白色毛茸茸从天而降,正正好,落在那个白色的圆上。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被放出来的雪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耳朵往后一背,眼里写满疑惑。
……
“?”
徐寻月正看着眼前雪原一点点恢复它最真实的颜色,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精神体极力掩饰的欢呼声。
一回头,就看见大片大片的黑色在往同一个地方扑。
那地方也是黑的,比灾变因子污染留下的灰黑色深得多,一看就知道也是自己的精神体,只是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徐寻月开始在自己脑子里和精神体沟通。
他问了句在做什么,也没指望得到正经回复,却没想到几秒后,重重叠叠让人头晕的情绪便如海浪般砸了过来。
【是小狼崽耶……】
【不对,这是亚成年狼。】
【他好聪明,知道金蝉脱壳。】
【胡说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准备找小狼玩的。】
【是呀是呀,我们只是想看看他,是他自己跑掉了。】
【不能跟我们抢小狼,小狼是我们的,他才是你的。】
徐寻月愣了一下。
他的精神体居然产生了这么丰富的情绪。
对他而言,在所有高级哨兵和高级向导的精神体中,属于雪狼的情绪最为清晰,其余的都比较模糊。
至于他自己的精神体……
也不能说模糊,它们经常表现得很“深沉”,小孩装大人的那种“深沉”,有时候还要凹“沉默寡言”的精神体设。
遇到讨厌的人和精神体,就跟徐寻月传递“讨厌,讨厌,讨厌”,复读机一样,没有什么复杂的表达。
遇到不讨厌的人和精神体,就一个字都不多说。
遇到喜欢的人和精神体……
或许就是这样。
雪狼之前并没有出现,现在大概是祝回把它放出来玩了。
于是徐寻月叮嘱自己的精神体,和人家玩可以,但是不能欺负;就算欺负,也不能太过分。
【当然。】
【会的,会的。】
【知道,知道。】
在阴影们的叽叽喳喳里,徐寻月隐约听见雪狼叫了几声。
声音软软,跟被捂了嘴筒子似的。
第10章 星星和花
徐寻月看了会雪狼在的位置,觉得祝回应该是休息去了。
在精神疏导的过程中,哨兵其实不需要做太多,只要放松下来,解除所有警戒,把所有屏障和会攻击外来者的自我保护机制关掉。
如果做到以上这些,精神疏导就是一场让哨兵身心放松的冥想仪式,会很舒服,可能还会犯困。
于是,此时此刻,这片辽阔的天穹下,只有徐寻月一个人了。
深黑的阴影落入积雪,先是下沉将其浸透,再一点一点地抽离,将原本所有脏污带走。
倒塌倾颓的木屋一幢幢重建,远处高山上的树木更加葱郁。
徐寻月望着那座高山,看着绿树枝桠上摇摇晃晃迎风舞蹈的一枚枚青叶,最后还是没有朝那个方向走。
算了。
已经答应祝回,这次,就不看他的记忆宫殿好了。
徐寻月深吸口气,觉得祝回精神图景里的空气质量好像也上升了一点。
收回视线,他正准备起身,却发现面前那颗被他扶起的植物发生了些许变化。
这株植物的叶子像莲花座,上面布满绒毛,呈现出一种泛着蓝的绿色。它的茎本来还有些短,此时却拔高了一大截,顶端还长出了一小簇之前没有的椭圆形花苞。
它还在变,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绽放开来。
对于植物而言,这种变化速度是不可思议的,但人类的精神世界和灾变区一样不讲道理,里面的景观都不遵守自然规律。
好像……马上就要开花。
徐寻月意识到这点,驻足继续观察。
一小撮阴影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过来,停在徐寻月脚边,也看着。
这株植物的花梗逐渐伸长,花苞逐渐膨大,外层很快就裂开露出浅色的萼片,最上面则展开少许更为幼嫩的蓝色。
徐寻月忽然觉得这株植物有点眼熟。
不是精神图景的主人凭空捏造出来的产物,而是现实世界里存在的,一种颇有名气的花。之前没开尚不明显,现在花瓣舒展,倒是唤起了徐寻月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