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钓不钓啊(50)
整个村子,都靠着给进山翻越国境线的犯罪组织成员带路、帮忙转移人质来拿钱,如果有追缉组之类的人前来追查,他们就会帮忙打掩护,实在掩不过去,则会以向导的身份,将人带进山林里处理掉。
这么些年,这几乎成了村子最大的经济来源。
用尽各种办法,追缉组的人趁夜成功营救出杜虞,一把火烧了这个掩藏着不知道多少罪恶的村子,跑了出来。
年轻警官小林手臂和大腿上都是伤,血已经渗出了绷带,他不安地往周围张望:“老大,这林子太密了,没人领路,只凭我们,不说找不找得到犯罪组织藏人质的地方,就是走出去,都很难吧?”
几个人都见识过这种深山老林的莫测,组长张巡开口稳定军心:“原地休整,等天亮了再行动。我们能进来,就肯定能出去。”
小林响亮地应了声“是!”准备找找哪里适合扎营,这时,一声清脆的叶笛声骤起,混在山风中,轻灵如林间鸟鸣。
但追缉组所有人都迅速掏出了枪,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天色亮了几分,小林惊了一声——在他前面几步远的地方,竟然是悬崖!
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小林握着枪的手不是那么坚定,小声道:“那个哑巴少年,好像是故意提醒我们的,而且杜虞姐不是说,老村长让他放箭,他也没放吗……”
“别忘了,他也是那个村子的人。”
小林默默闭了嘴。
越来越亮,将天幕的深蓝稀释,再混入火焰的色彩,站在粗树枝上的哑巴少年白色的土布衣袍垂下树枝,在风里飘飘荡荡,一如初遇时的模样。
似乎是确定他们没有危险后,哑巴少年没再管他们,衔着那片翠色的树叶,继续在树干上刻着什么。这时他们才发现,哑巴少年手里握着一把巴掌大的小匕首。
没有人知道他刻的是什么图案,只能看见他神情专注,认真到近乎虔诚。
没过多久,他停了下来,将小匕首挂回腰间,就着唇间衔着的那片树叶,吹起了山间的小调。
小林压低声音:“这首小调我听过!就村子里,哄孩子睡觉唱的,那时你们不也都听见了吗?那个词儿好像是——”
一旁的杜虞接话:“月儿弯弯挂树梢,叶上露水摇晃晃,星儿闪,虫儿叫,小溪哗啦鱼儿跳,娘的宝宝最乖巧。风儿起,云儿飘,小鸟喳喳飞回巢,娘的宝宝要睡觉。”
“对对对,就是这首,”小林奇怪,“他吹这首曲子干什么?天都亮了,这儿又没孩子需要哄睡觉。”
“但他有妈妈,在他小时候,他妈妈可能唱过很多次这首小调哄他睡觉。”杜虞想起哑巴少年家院子里那些干枯了的野花,用干树枝在泥地上画的母亲的肖像,还有缺笔少划的那句“我在等,我很想她们。”
她有了某种不太好的猜测。
曲子的尾音被晨风吹散,哑巴少年在古树的粗树枝上站直,朝阳在他身后泄露出一缕阳光,他朝他们比划手语——“谢谢你们。”
这个手语是路上杜虞教他的。
他又认真比划道——“我要去找我的妈妈和妹妹了。”
目光温软带笑。
古树后就是悬崖,杜虞倏然间意识到什么,往前跑了几步,提高声音,朝着站在树上的哑巴少年大声喊道:“不要!”
“停,”万导盯着监视器,揉了揉自己干涩发红的眼角,“可以了,就到这里吧,收工!”
片场安静几秒,骤然响起一阵欢呼,但熬夜太耗人,欢呼声也显得稀稀拉拉。
下班的速度是最迅猛的,等沈西辞卸完妆换回自己的衣服,片场已经找不到几个人影了。
摘下耳坠放好,沈西辞坐在化妆间的椅子上,不知道怎么就出了神。
直到他听见盛绍延在叫他。
“心情不好?你从拍完到现在,都没笑过。”
“是吗?”沈西辞无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戴着的晶石手链。
沉默了一会儿,视线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沈西辞挺直的背往前佝了佝,嗓音有点低落和茫然,“哑巴少年一直都在等她们回来,等了很久,我给她们一人做了一个花环,还没来得及给她们,可她们死了,我甚至不知道她们死在哪一天,是晴朗还是下雨,冷不冷,痛不痛……”
有人托起他的下巴,指腹擦过他脸上湿漉漉的眼泪,他才发现自己哭了。
可眼泪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根本不属于他,即使抬起头,仰起脸,依然源源不断地从眼尾溢出来,流进耳边发间,怎么也擦不完。
沈西辞徒劳地解释:“我不想哭的……”
鼻音极重。
“我知道,”盛绍延嗓音像提琴,低而温柔,“哭也没关系,我挡着,不会有别的人看见。”
是他没有见过的沈西辞。
眸子像淋过雨一样干净漂亮,眼尾洇红湿润,连鼻尖也是红红的。
脆弱又可怜。
像碎开的琉璃盏。
此刻,他的想法远不如嗓音那么温柔,心底某种并不算善良的情绪被激发、引动。
让他忍不住在把沈西辞抱进怀里时,嘴唇不经意般擦过那片润湿,仔细尝了尝他眼泪的滋味。
甚至像渴了一般,还想再多尝一点。
第30章
盛绍延尝到了。
他终于毫无克制, 顺从自己的心意和欲望,吻上了沈西辞的眼睛。
湿淋淋的眼泪被他尽数掠去,咸味在舌尖弥漫开, 他恶劣又放肆地想, 希望沈西辞哭得更厉害。
嘴唇往下, 磨蹭着脸颊吻到嘴唇,他最开始只想贴着唇轻吻, 但嘴唇的触感太过柔软了, 只要他含着他的嘴唇, 沈西辞就像喘不上气一般,隐忍的呼吸声令他不自主地加重了力道。
他衔着对方的唇, 用力含咬, 沈西辞在哭, 睫毛像被春雨沾湿了的蝴蝶翅膀, 不止鼻尖、眼尾, 因为是跪在床上跟他接吻,连膝盖也红了。
即使这样,沈西辞依然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喘息着叫“阿绍……”
一声尖锐的鸣笛从窗外传进来, 盛绍延倏地睁开眼,湿热的气息和眼泪都像镜花水月,立刻变成涟漪散开了。
安静的卧室里,窗帘拉起,依然挡不住下午刺眼的阳光, 缝隙间有光照进来,在墙面投下摇晃的亮斑。
他躺在床上, 离他不远的位置,沈西辞呼吸声平稳,睡得很沉。
没有转头去看,盛绍延抬起手臂,挡在眼睛上,等着情绪平息。
他竟然做了……这样的梦。
喉口干燥,舌尖仿佛还残留着眼泪的咸味。
这时,躺在旁边的沈西辞翻了身,薄被“窸窣”的声音被放大,再放大。
盛绍延侧过头,目光落在了沈西辞的嘴唇上,良久,他什么都没有做,起身离开了卧室。
这一刻,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一旦放任,到什么地步他才会停。
从片场回来,一觉睡到了日落西山,沈西辞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错乱感,打开手机,首页给他推送了关注人的视频更新,一看,又是东遇?
沈西辞觉得很神奇,虽然剧组宣传每天都在往外发各种拍摄花絮和幕后故事,除了钟岳和温雅歌的以外,数他的花絮最多,但就算数量上排到了第三,实际加起来也没多少。
就这么点素材,这个叫“东遇”的大佬,是怎么做到高产,还能每个视频都剪出花来的?
点开链接,几分钟把视频看完,沈西辞心里感叹,竟然真的又剪出花了!
弹幕和评论也炸了。
“——发出尖锐爆鸣!竟然剪出了男朋友视角!我不管,叶子是吹给我听的,笑是对着我笑的!”
“——男朋友是一个长在山野的少数民族美少年,因为在部落的祭祀大典上吹曲子被发掘,进入娱乐圈拍戏,最后成了大明星!这剧情太上头了吧!”
“——沈西辞穿私服太好看了吧!大佬摩多摩多,多多产粮,我已经看不进别的混剪了,吃了顿好的,再去吃别的就索然无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