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钓不钓啊(48)
“对对对,”陆既明还没忘记拉沈西辞入伙的事,“等我跟钟岳谈好,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出演?你想演什么角色,我就给你量身定制什么角色,包你满意!”
沈西辞忍笑:“这确实比自己带编剧进组改剧本来得快,不过我要回去和我……经纪人商量一下。”
“好好好,随时找我!”陆既明又抱怨,“我欣赏万山导演的电影,但我真不喜欢他挑的这取景地,为了堵钟岳,我花光了928块钱的积蓄,还欠了花呗,才终于到了这儿。”
在此之前,盛绍延听着这个人自来熟地口若悬河,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直到这句,他才抬了眼。
这世界上,原来还有比当初身无分文的他更穷的人?
一顿饭吃完,沈西辞主动交换了联系方式,又让老板把店里的招牌菜都打包了一份,让陆既明带回去。
陆既明嘴上说“那怎么好意思,多破费啊,我吃这一顿能扛两天的饿了!”一边搓搓手,飞快地把打包的一沓餐盒提在了手里,跨出院门的背影都喜气洋洋。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见沈西辞嘴唇被冰沙冻得通红水润,盛绍延自然地伸手擦了擦他的嘴角,接到沈西辞的疑惑的眼神,他表情毫无破绽:“嘴角沾了果酱。”
沈西辞丝毫没有怀疑,摸摸自己的嘴唇:“还有吗?”
“没有了。”
“好,谢谢阿绍!这个冰沙你要不要尝一尝?除了太冰,可以说完美。”沈西辞极力安利,拿干净的勺子舀了一勺递过去。
他原本只是想把勺子递给盛绍延,让盛绍延自己吃。没想到,盛绍延不嫌麻烦地倾过身,凑近之后,张嘴把那勺沙冰吃了。
就好像,他在喂他一样。
“确实很好吃,”盛绍延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你觉得那个导演不错?”
“陆导吗?”沈西辞想着多半是自己的动作让盛绍延误会了,他换回自己的勺子,“虽然不知道陆导剧本故事到底写得好不好,导戏水平怎么样,但他很厉害。只有不到一千块钱,敢从宁城千里迢迢到绥县,就为了能见钟岳一面,摸清钟岳的行程后,没有莽撞地冲上去,而是找了群演,编了台词,竭尽全力给自己创造机会,我很敬佩这样的人。”
沈西辞见过太多在娱乐圈里打拼的人,每个人都揣着出人头地的梦想,万分之一甚至十万分之一的人成功了,光鲜亮丽,剩下的人,都是“失意”和“失败者”这类词下的注脚,仿佛这些人不曾努力过一样。
上一世,他虽然也来这家餐馆吃过几次饭,但他扮演的卧底阿峥戏份没有哑巴少年这么多,同样的时间点,他已经杀青,离开绥县回了宁城,没有遇见这个姓陆的导演,自然也无从得知,陆导演有没有成功把剧本的故事讲给钟岳听。
知道不现实,沈西辞还是道:“希望他能成功争取到这个机会吧。”
盛绍延更加冷漠和不近人情:“如果我是钟岳的经纪人,我不会让这个人的剧本占用钟岳一分钟的时间。”
沈西辞用上他的临时人设,打趣:“你不是我的经纪人吗,那我和他聊这么多闲话,你怎么没有阻止?”
“你不一样。”灿烂的阳光下,盛绍延语气依然平淡,“你喜欢,做什么都可以。”
第二天到剧组,沈西辞特意问蓝小山,钟岳从剧组宾馆出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发生什么事。
蓝小山正准备说:“有有有!”
沈西辞刚想着陆导演是不是成功了,就听蓝小山道:“钟老师今天出门的时候上错车了,埋头进了温老师车里,吓得温老师紧急辟谣,说自己不喜欢年纪大的,直接冲了两条热搜上去!”
沈西辞追问:“还有别的吗?有人来找钟岳老师吗?或者有没有跟平时不一样的?”
“每天都有粉丝来找,”蓝小山冥思苦想,“不一样的,哦是有一个,我当时坐车上了,看见有个粉丝好像是想把自己做的一本书还是什么东西,递给钟老师,保镖拦他,看起来是动了手,把人推倒了,那个粉丝一瘸一拐的,不知道伤了没有,也是倒霉。”
下午五点过,摩托车停在了县医院急诊科。
盛绍延去停车,沈西辞自己去了一楼的急诊室,靠窗的病床上,跟沈西辞预想的愁云惨淡完全不一样,陆既明正翘着二郎腿,跟隔壁床的大爷闲聊。
“大爷,您孙女我是不会见的,我现在真没办法结婚,著名导演,著名导演您懂吗?要是我结婚的事情爆出去了,一大群记者呼啦啦蜂拥而至,围追堵截,那压力,普通人能承受得住?我还是不耽误您孙女了,她值得更好的人!”
沈西辞走过去:“陆导。”
陆既明一开始还以为是幻听了,直到老大爷激动地指着他身后问:“你不能娶就算了,这个靓仔呢?”
“靓仔?”回头看见戴着黑色口罩的沈西辞,陆既明吓了一跳,扶扶自己的瘸腿眼镜,连忙跟老大爷摆手,“不行不行,他更不行,著名演员!演员哪儿能这么早结婚,事业为重!”
“唰”一声拉上床边蓝色的帘子,把空间隔绝开,陆既明不敢信:“我以为你只是问问,你还真来了?”
沈西辞在床边的椅子坐下:“大爷在给你介绍女朋友?”
陆既明乐了,小声解释:“我脚踝脱臼了,医生给我‘咵’一下掰回去,痛得我大声嚎。一到这儿,大爷就来跟我套近乎,说我嚎起来一层楼都听见了,嗓门大,中气足,身体好,靠得住,就想招我当孙女婿!”
他“啧”了一声:“蓝颜祸水啊,都戴口罩了,你一站这儿,老大爷就立刻弃我不顾。这个看脸的世界,肤浅啊,怎么就没人看看我内在的才华?”
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陆既明坐在病床中间,低着头,过长的头发挡住了表情,他手指伸进床单破的洞里转了转:“也怪我,拎不清,奢望钟岳能给我两分钟时间,我想什么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天鹅,我,癞蛤蟆。”
说完,他自己先笑起来。
沈西辞没有安慰什么,把在阿婆那里买的水果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一一摆到柜子上:“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来就行了,还买什么水果。”陆既明眼疾手快地挑了最大的橘子,两下剥开塞进嘴里,满足地快哭了,“我都快三个月没吃上水果了,原来橘子是这味儿!兄弟,我就喜欢你这种随便买点的行事作风!”
沈西辞又给他挑了一个大的递过去:“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先回宁城打打工,总要把房租赚上,然后抽空去宁城戏剧学院蹲一蹲,说不定真能让我给蹲上两个未来新星,不仅演技能打,片酬还只要两万块,税前!”陆既明眼里半点没有阴霾,神气道,“说不定这剧组班子就让我给拉起来了呢?”
临走,秉持着沈西辞来都来了,不能空手回去的原则,陆既明从自己磨破了的帆布包里抽出厚厚一本剧本:“你经纪人一看就不好对付,两万的片酬,我敢跟他报价,他就敢用眼神杀死我。”
他摸摸剧本的封面,因为回礼太薄,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写的,你别嫌弃,拿回去当睡前小说催催眠,或者垫桌脚、盖泡面,都行,多功能!”
沈西辞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拿着装订细致,纸张也很不错的剧本出了急诊病房,又拐去收费处,把陆既明的医药费交了。
在外面吃过饭,又骑着摩托车去街上转了几圈兜风,回家冲完澡,沈西辞看了看剧组发的通告单,开始研究明天要拍的内容。
盛绍延也洗了澡,头发吹得半干,坐在卧室的床上,继续翻着租房软件看宁城的房子。选择类型从以前的两个卧室,变成了一个大主卧带衣帽间,最好可以布置出两个书房,沈西辞看剧本时需要全神贯注,书房能分开更好。
琢磨完明天的戏,夜已经深了,沈西辞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回头,就看见了坐在床上的盛绍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