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未来的老婆(158)
他知道厉非其实并不舒服,他知道自己第一次真的很笨拙。
他很抱歉,只能紧紧抱着厉非,安抚他紧绷的身体,一点点吻开他紧咬的牙关。却又迫不及待想来第二次,想让他知道自己也是可以做好的。
……
第二次的情况比第一次要好很多。
但或许是他太想让厉非也能有好的体验,有些过头。直到厉非声音哑涩战栗求饶,他还是搂着他,吻他,不肯放。
结果就是当晚厉非就发烧了。
“……对不起。”
他想带他去医院,被厉非虚弱而没好气瞪了。他想至少叫家庭医生来看看,又被厉非狠狠砸了一只枕头。
最后只能一边手忙脚乱地照顾,一边上网搜索各种事后退烧处理的办法。好在清晨就退烧了,但厉非还是休养了好几天,并偶尔会再给他一枕头。
傅斯霆认真反省,又多看了很多学习视频。
实践之后才知道,视频上的很多教学他还是没能彻底理解,才会让厉非难受。
本以为至少得被记仇半个月,结果才过了五天,他就又黏黏糊糊地哄着厉非又做了一次。
这一次非常成功。
很激烈,很羞耻,很难以回首……
整个六月和七月,傅斯霆的人生都是满满飨足的幸福。盛夏的蝉鸣,焦灼的温度,冰淇淋的甜,慵懒的清晨,热恋和一些乐此不疲的糟糕事情。
七月底,厉非要去港城出差一周。
他抵达后每天都发来照片。直插云霄的中环大楼,高挂倾斜的山顶缆车,霓虹闪耀的美丽维港。他说这边出海据说有一处能看到粉红色的海豚。但他不会去,他会下次等傅斯霆一起去看。
他每天都会分享路上的见闻,一刻都不会让人不安。而傅斯霆睡前侧躺在床上,也会隔着屏幕一遍一遍亲吻图片里厉非的眼睛。
一天一天,他很明确地被宠爱着、纵容着,如珍宝一般放在心上。
事业冲刺也成功落上正轨,什么都有了,现在的人生要多完美有多完美、空前无比地幸福。
明明是这样。
所以当情绪突然一脚踏空,惊恐发作和情绪焦虑再度找上门来,傅斯霆自己都特别不能理解——之后几天身体化的眩晕、失眠、呕吐,也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他没有疯,他正常得很。所以很清楚自己不至于矫情到爱人出个差就分离焦虑。
只是分开一个星期而已,他们现在已经感情稳定,厉非也在每天高频率的理他,根本没有焦虑的道理。
何况他还记得两人刚在一起时,厉非也曾去北欧去了将近一个月,他那时也没发神经啊?
一切完全没有道理。
可一切却就是这么无缘无故地发生了。
傅斯霆实在觉得荒谬得很,上网查了一下。可网上大多数焦虑抑郁的案例都伴随着生活里明显的痛苦和刺激,他不符合。想了很久,唯一相似的情况好像只有他大四那年,刚刚辞掉教培工作回到学校时。
那个跟他合拍的心理医生给他解释了很多事情。
她告诉他,当一个人突然从恶劣的环境里逃出来,得到了瞬间的喘息和松懈时,这对常人来说当然是好事,但对抑郁患者来说,紧绷的弦突然松掉反而可能会成为创伤的触发机制。
而同样的,长期处于低兴奋抑郁状态的大脑突然接触高强度的幸福刺激,也可能会触发保护性抑制,类似强光照射后的短暂失明,导致后续落入情绪低谷的深渊。
“之前有案例,患者历尽磨难好不容易生活稳定下来,也找到了照顾他、托举他的真爱,却在婚礼第二天吞药,遗书说‘配不上这样好的人’。”
“……”
傅斯霆绝对不想变成那样。
第二天他就去了医院看了权威的心理医生,想开点药。
可一番检查下来,医生认真翻了翻检查报告:“你是植物神经功能紊乱,但还没到器质性病变,在临床上未达到用药干预的标准——这是个好消息。你想象情绪是条河,你现在就是水位涨落明显,但还不至于决堤。而用药就像筑坝,你现在的情况比起吃药,更适合保持积极心态和健康作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生活中自我调节。”
医生倒也给他开了瓶药,但只让他在惊恐发作特别难受的时候吃一颗。剩下的则是每日具体情绪自我监控指南和安全预警机制设置,还给他布置了小作业。
傅斯霆道谢起身,出医院大门时天空青灰,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他有一瞬怔愣。看来他的腿是真的好了,下雨也不疼。又看着医院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患者和家属,很多人带着愁绪。
他真的不该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叫了辆车躲去后座,眼眶悄然发烫,他闭了闭酸楚的眼。
他要得好调整自己。
医生也说了,不要去追根溯源“一切都那么好了我到底为什么这样”,不要怨恨自己。抑郁症的最残忍之处就是连"我为什么抑郁"这个问题本身都会成为新的折磨源。
他现在要做的是别自己折磨自己。
路上,雨已经开始有点大。
他租住的酒店式公寓是独立三栋高楼组成的迷你社区,底下是很小的绿化带,出租车开不进去。
两个多月时间,傅斯霆的腿已经恢复得不错,正在思考要不要干脆跑两步,忽然却在雨中看到一个人站在楼下,身影熟悉。
“……厉非?”
可他不是应该还有三天才能回来?
傅斯霆不明白,同时庆幸医生给他开的药瓶很小,他嫌麻烦出医院就把袋子丢了,药在口袋里并不明显。
夏天的雨水不凉,可打在身上久了也会开始发冷。
他赶紧拉着厉非进了公寓大楼。
“怎么突然提前就回来了?我不在家怎么也不打电话给我?不是早就给你录了指纹锁,为什么傻傻的在雨里等不先上楼?”
电梯里的暖光把厉非湿透的脸终于照得回归了一些温暖的颜色。他没有说话,只黑瞳静静看着傅斯霆。
到底怎么了?
傅斯霆握住他的手,厉非的手一向温暖,今天却有些凉。
一时间所有糟糕的情绪统统抛之脑后,傅斯霆只顾担心:“你是不是,看到昨天热搜了啊……”
昨天他上了个热搜,但位置比较低,还以为厉非看不到的。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些粉丝从他火了以后就开始各种考古他,前天把他当年一己之力反抗垃圾教授的英勇事迹翻出来了,包括上天台的那段视频。
一时间网友义愤填膺。
有心疼傅斯霆的,更有去挖郑社稷、厦梅英两人的后续的。
傅斯霆也是看了网友的爆料才知道,郑社稷被开除后离了婚,后来又被新情人骗光了身家,现在穷困潦倒恶有恶报。而厦梅英毕竟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和学术成就,在停职之后又被学校悄悄复职,在图书馆工作一段时间后又摇身一变变回了教授,甚至还在一个知名企业当上了独立董事。
现在企业果断被冲,很快发函宣布解除。
厦梅英也遭受到了第二轮的舆论,名声扫地。尽管当年受害者的证据不足以让他被法律制裁,但学校里学生们的集体抗议活动也能让他再度惶惶终日、羞于出门。
这个世界不是完全公平的,但傅斯霆觉得这个结局虽不是特别大快人心,但也不上糟糕。
“那些对我来说,已经是陈年旧事了。”
“当时说要跳楼也只是装装样子而已,没有真的要跳。真的。”
“……”
“厉非,”他说,“我很坚强的,普通打击杀不死我,真的。不用为了我突然回来,没有耽误到你的正事吧?”
“没有。”
“好啦,别一副难过的样子了。大不了给你抱抱?”
“嗯。”
两个人回家暖暖洗了热水澡,晚上还一起放纵吃了顿披萨外卖。
傅斯霆把药瓶偷偷藏在了他的银色的盒子里——厉非一向特别尊重别人隐私。正因为白裴皓说过那是傅斯霆最重要的盒子,所以没被允许打开之前,那反而成了这个家里他最不会碰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