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支玫瑰(33)
怎么叫都没用,陈星泽只能把米盛背起来,到门口拦车。
“现在坐车会吐。”米盛醉醺醺道。
“难不成你要我给你背回去?”
“嗯。”
“很远的啊大哥。”
“你不是说我不重吗?”
……他确实说过。
自己挖坑自己跳,陈星泽无奈长叹,背着米盛往酒店走。
路上灯火通明,米盛枕在陈星泽肩头,鼻尖轻轻嗅陈星泽的脖颈。
陈星泽:“别动,我痒。”
米盛还动。
陈星泽严厉道:“你再动我可松手了啊。”
米盛不动了。
陈星泽以为他听话老实了,没想到下一秒自己的脖子就被啃了一口。
“啊!”陈星泽大马路上惨叫一声。
其实疼倒不疼,就是太突然了。陈星泽反射性要松手,但米盛使出浑身力气八爪鱼一样缠住他,不让他将自己放下。
“……不行了,上不来气了。”折腾无果后,陈星泽终于告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祖宗,我再也不敢威胁你了,你别勒我脖子好不好。”
米盛放松下来,重新趴在陈星泽的背上。
陈星泽再次长叹,忍辱负重接着走,他说:“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一幅世界名画。”
米盛:“什么画?”
陈星泽:“《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米盛咯咯笑。
陈星泽:“你知道这幅画?”
米盛:“当然知道。”
陈星泽也笑了,“我跟陆昊开这种玩笑他从来都听不懂。我第一次跟他提张爱玲的时候,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吗?”
米盛声音渐轻,“问什么?”
陈星泽:“他问我张爱玲是几班的,哈哈哈,简直逗死我了!”
陈星泽一讲起陆昊就兴高采烈眉飞色舞,没注意到米盛比刚刚安静了。
“说真的,你也谈个恋爱吧。”陈星泽总结道。
“不谈。”
“为什么?”
“没喜欢的。”
“是你要求太高了。”
“不高,连你这种都可以。”
米盛随口说的话,陈星泽也只当成是玩笑。
陈星泽不服气道:“什么叫‘连我这种’,说得我好像条件很差一样,我也是很有人气的好不好。”
米盛清秀的下颌垫在陈星泽的肩头,闭着眼睛,在车辆的呼啸声中低喃:“是啊……”
声音里有几分赞同,也有几分无奈,都随夜风吹去了。
第26章
陈星泽自认为跟米盛见面的次数算不上多,当然这是在以陆昊作对比的情况下得出的结论。他不知对于米盛而言,这已完全称得上“频繁”,甚至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点。
“你经得住这么两头跑吗?”在米盛乐此不疲的时候,Jo提醒了他。“以前都是叫他来,现在怎么你过去的次数多了。”
米盛:“小鬼要上课嘛。”
Jo:“难道你不要上班?不是我多管闲事,你从前跟人来往都是多一分钱不肯花的,现在闲钱都搭在他身上了。”
米盛:“他还是个学生,总不能让他花钱。”
Jo:“你忘了自己家里什么情况了?更何况陈星泽比你小这么多,还对那个直男一往情深,你觉得自己有机会吗?”
米盛弹弹烟,“我什么时候说对他有兴趣了?”
Jo冷笑。
米盛小小地做了个鬼脸,转过头不去看他。
“生活好烦啊……”米盛趴在吧台上,像只午后发懒的猫,软绵绵地抱怨,“你就当我花钱买个梦,缓解压力,可以吧?”
“你小心把自己玩进去。”
米盛打了个哈欠,困倦地说:“不会的啦……”
一句花钱买梦,让米盛给自己的情感找到了合理的借口。他越发积极地联系陈星泽,不管碰到什么困难都想让他来帮忙。
陈星泽跟别人不同,他来帮忙时嘴总不停着。米盛丢三落四和作息异常这些小毛病都会被念叨。他还会批评米盛私生活混乱,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米盛偶尔也会觉得烦,烦急了就会给陈星泽骂走。但是下一次需要帮忙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找他。
就像慢性中毒。
米盛知道陈星泽打从心底不认同自己的生活方式,但他还是尽己所能地帮助他,这一点让米盛欲罢不能。
他们之间发生最厉害的一次冲突是在一个冬日。
那时陈星泽课业繁重,正在准备艺考。而米婕男朋友工作上的事已经敲定了,准备带米振国离开。米盛跟家人的关系一直很僵硬,但真到要分别的时刻,米盛还是很不舍。他想给米婕一笔钱,可惜自己的存款早就花光了。
恰逢那位嗜好独特的黄制片人在北京,米盛一咬牙,通过高喜文联系了他。黄制片对米盛念念不忘,而米盛自己也急着用钱,两人一拍即合,又是一番鏖战。这回米盛很敬业,坚持到了最后一刻,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这伤比预想的严重很多,他给Jo打电话,让他来北京接他。Jo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心,将米盛的地址给陈星泽了。
陈星泽到酒店时,看到米盛半死不活的样子,立马拿出手机报警,米盛用最后一丝力气拦住他。
“别报警。”
“你都这样了还不报警?”
“……你情我愿的事报什么警。”
“什么?”
陈星泽难以置信,米盛想扶他站起来却被他一把推开。米盛摔在地上,疼得眼前发黑。
“你适可而止点行不行。”陈星泽冲他喊道,“非要这么自甘下贱吗!”
自甘下贱。
这是陈星泽骂过米盛最重的词。
这也是陈星泽第一次将需要帮助的米盛留在原处,独自离开。
米盛在地上坐了一会,终于意识到陈星泽不会回来了,他哆嗦着拿起手机,给Jo打电话。
“为什么要让他来?”他声线颤抖,“我没招惹你吧。”
Jo没有道歉,冷漠道:“我是让你清醒一点,如果你这半年没去北京这么勤,至于现在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吗?”
米盛想发火,想骂一句老子愿意关你屁事。可眼下的惨状告诉他,即使他喊出口了,也没有任何威慑力。
米盛挂断电话,脑袋空空地穿衣服。
在他套衬衫的时候,门被拍响。米盛手一抖,没系上扣子。他来到门口,眼睛贴在猫眼上看,是陈星泽回来了。
陈星泽在他覆在猫眼上的一刻抬起头,他们对视上,陈星泽说:“开门。”他拎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在药房买的碘酒和纱布,还有一些创伤消炎药。
米盛没有系上的扣子,全部由陈星泽系上了。米盛一直注视着陈星泽,看他为自己处理伤口。身体已经疼到发麻的地步,但米盛一声也没出。
房间里悄无声息,过了一会,米盛看到有眼泪从陈星泽的脸颊下滑落,滴在毯子上,渗进缝隙里,全无痕迹。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米盛问道。
陈星泽低头给他穿袜子,米盛的脚踝上有深深的绳印。
“我们认识很久了……”
“是啊。”
陈星泽:“之前我只是在网上随便找了一个号码,联系你的时候,我本来都没抱什么希望的。但你跟我做朋友,还给我讲了很多我不懂的事,虽然你骗了我,但那些假的故事我也很喜欢。”
陈星泽帮米盛穿完袜子,又帮他穿鞋,米盛就像个婴孩一样,由着他弄。
“我只熟悉你一个圈里的朋友,你年纪又比我大,我很多事都拿你做参考。看你这样,我总忍不住想将来自己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不可能。”米盛打断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别乱想,不可能。”
陈星泽:“所以我总是尽全力帮你,我希望你能幸福。如果像你这样条件的人都没办法有好结局,那我对未来真的一点信心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