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愿催债人(219)
宁非瞪他一眼,裹住毯子靠着车窗那边当真闭眼了,一副懒得再跟男人沟通的模样。段昀弘看他的别扭姿势,戏谑了一句“也不嫌硌得慌”,随即伸手把人扒拉过来,靠在了自己身上。
宁非鼻子里喷出一声“哼”,到底没睁眼,真就着这个姿势休息打盹起来。
***
晚上,一行人进了一个城市休息,又是在最好的酒店里订的房。
宁非和段昀弘自然还是在一个房间,宁非还把晚饭没喝完的红酒顺了回来,美其名曰:“我有酒了,讲你的故事吧。”
“把我当下酒菜是吧?”段昀弘也拿起一个倒了酒的高脚杯,跟宁非的碰了一下,“行吧,那就跟你说说这个睡前故事吧。”
段昀弘以前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跟现在的宁非还有点像,也属于一个商会里的成员。
只是宁非设定的是会长之子,段昀弘当时已经直接是会长了,而且是平都商会的会长,在全国范围内都算得上很有分量。段昀弘自己在明面上的主业,是医药、医疗器械和其他制造器械的进出口,顺便还在饭店、歌舞厅等地方占了股份。暗地里同时还协调国外侨民往国内捐的款项和器物,甚至涉及到小型军火的进口。所以他的生活表面富贵,实际上也伴随着时时刻刻的危险,就算被暗杀也不奇怪。
而段昀弘所帮助的,就是申泽君所在的那个阵营。
这个阵营一开始的武装力量很弱,段昀弘帮他们弄武器、弄物资,后来还加上传情报,帮助他们在平都的人活动。走动多了,再怎么瞒着,也会被程令琦那边的人察觉。段昀弘毕竟是生意人,和他们也是有来往的,很多大户还是高级军官或者军属,甚或直接对接到那边的部门。对面发现他居然和敌对阵营相交甚密后,多次进行敲打和警告。这些人还是挺有实权的,段昀弘就在表面收敛了,但背地里继续我行我素。
也就是在这时候,段昀弘身边的人开始被别人逐个接触、试图收买了。
段昀弘当然也有所洞察,尽量先一步剔除身边的潜在危险。可他的关系网实在太大,认识的人太多了,不可能每个人都提防到位。而且阵营里的地下党试图渗透对方,对方也会反渗透。这些反渗透的人里,就有人暗中盯着段昀弘。
后来有一回,恰逢形势紧张,一批物资要紧急运出平都,段昀弘就以带货销往外地为由亲自带队出发了。途径战乱区域,原本有着“合规文件”的车队竟然突兀遭袭。别说物资全被抢走扣下,段昀弘本人也中了枪伤。虽然送到医院抢救后暂时保下了一条命,但因为接下来没什么时间休养,又一直路上奔波,没多久便旧伤复发、感染恶化了。
他被迫停留在一个小城市的医院里接受救治,但这所医院没有抗生素。别说医院,这整个城市都找不出一支。段昀弘只好发动自己的关系,想方设法去调货。照理说他的医药渠道这么多,已经是最有可能拿到药的人了,可这会儿的局势太不稳定,导致全国都急缺抗生素。就算段昀弘想调货,那也得先找得到货才行。
终于,南方港口城市来了消息,刚刚走私进来了一批抗生素。只是量很小,基本都被程令琦那个阵营的人直接抢走了。段昀弘又是出钱又是托关系,好不容易让人分了一盒出来,立刻请托自己最信任的好友兼助手去拿药了。
这会儿的段昀弘已经十分虚弱,几乎捱一天是一天了,所以其实非常紧急。
然而他的好兄弟、好伙伴,居然一去不复返。
“我后来才知道,他早勾搭上了一个中将的女儿,带着我的救命药投诚去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窥探真实的人
段昀弘不是随意相信人的稚儿,恰恰相反,他生性多疑。可他也不是没人性,这么大个摊子,要是连深度信任的人都没有,他自己早就累死了。
然而就是在这仅有的几个人里,也爆出了一个抢他救命药的叛徒。
段昀弘当时都气乐了,或者说气活了,硬生生靠着半口气又多撑了一段时间。万幸他当时也是命不该绝,没几天居然又偶然调到了半盒抗生素,勉强捡回了一条、不、半条命。
然后他就拖着病体赶回了平都。
他的好兄弟知道他居然能活着回来,都惊呆了,连夜上门想要见一见。但段昀弘完全不见,他认定这件事没有任何理由,所有理由不管是真是假是对是错,都是借口。不仅如此,他还立刻着手分散、转移自己的资产和生意,把原本挂在这个好兄弟名下的资产全收回转走了。好兄弟当然不愿任人宰割,用他的话说是“莫名其妙收割我,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于是奋起反击。一时间,这俩斗得平都皆知。
段昀弘在这期间的身体一直不好,是憋着一口气来强打精神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出手更狠。没法快速转移回收的资产,他宁愿低价处理掉,然后钱全一股脑捐给阵营,跟散财童子似的。一些渠道不愿意舍弃和好兄弟那边的合作,段昀弘就直接搞臭、搞坏,一副要死一起死的模样。别人咒骂他,警告他,他就冷笑以回:“我确实要死了,你要一起吗?”
这种带着疯劲的阴戾吓退了不少人,大家都在暗地里骂这个“病死鬼”,面上却不敢再跟他当面顶撞了。生怕不小心招惹到他,让他不计后果地来把自己的事搅和得一团糟。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段昀弘忽然从对一众关系的梳理中,发现了不对劲。
他发现有个人,好像是忽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记忆中以前似乎从没有过这号人物。而且追踪好兄弟的背叛路径时,段昀弘隐隐察觉,这个神秘人似乎正是背后的主要推手。虽然他不出现在明面上,可这其中的每一步,仿佛都带着这个人的身影。
段昀弘就约见了这个人。
对方明面上的身份,是平都报社的社长——林渐儒。
一开始约见的理由是采访,段昀弘也还算配合地完成了。采访结束后,段昀弘看着还在说客套话的社长,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渐儒笑道:“看来段先生还不够了解我,需要我给你一份我的履历档案吗?”
“我不看那种‘破烂包装纸’。”既然都开了这个口,段昀弘索性直接到底,“我听说过你的经历,但都挺假的。”
林渐儒缓缓眨了一下眼,居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意:“你觉得我的经历‘很假’?”
“不假吗?”段昀弘语气讥讽,“你不用说其他人怎么不说你假,我也很奇怪,其他人居然从没怀疑过你是哪里凭空冒出来的。照理说你这种人的出现,就算其他人信你,也该一直讨论你的‘空降’。但他们竟然就直接接受了你的一切,就像你随口跟别人编个神话传说,别人也毫无怀疑地相信了,这不荒谬吗?”
“哈哈哈哈……!”林渐儒闻言居然放声大笑,还笑弯了腰。段昀弘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哪里好笑,只当对方是忽然发疯,便用警告的语气道:“我也不想管你哪里来的,我就想问你:你怂恿方蒙背叛我,是你想针对我,还是你针对的是别人,坑我只是顺便?”
林渐儒终于笑够了,抬起头来望向段昀弘:“……你想知道原因?你真想知道?”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带给段昀弘强烈的不适感,脑海中也泛起了警报声。段昀弘的手伸进衣襟里,脸上的警惕毫不掩饰:“当然,我想知道。”
“哦,段老板还随身带枪?真是吓人。”林渐儒推了一下眼镜,语气里却没有一丝被恐吓的惊慌,“我只是提醒你,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比你想象中的任何神话传说都要离奇。记住,是‘任·何’,这样你还要听吗?”
“你想诈我?”
“我保证说的是实话。”林渐儒微微一笑,“但就看你信不信,敢不敢信了。”
“不必故弄玄虚。”段昀弘半点没被唬到,盯着他,“你要说就说,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来。”